还有一只鸟,捂了好一会儿被窝里才有点暖过气。
厨娘送热粥上来了,粥里煮了姜块,还放了盐,吃着又辣又呛,多亏有那点咸味才咽的下去。鸟吃了两口米,呛得呸了好一会儿,一个劲嚷嚷不好吃。
“不好吃你在地上找松子吃,我们睡了,明早天亮了记得喊醒我们。”海珠顶着晕乎的脑袋躺下了。
她闭眼就没声了,韩霁坐上床发觉她发热了,他又穿好棉袍下床,出去接了雨水给她擦身降温,几乎是忙了一夜,天快亮时才眯了一阵。
天亮了雨也停了,海上水汽蒙蒙,岸上模糊能看见渔村,韩霁喊船上的人收拾包袱都下船,老龟带不走,他把它放进海里让它自己去寻食,鸟要带走,它自己能飞,他只负责背海珠下船,又淌着齐腰的水往岸上走。
住进渔家才知道来到了齐鲁之地,此地的渔民甚是好客,确定韩霁一行人的身份没有问题,就周到地为他们请医问病,热情地拿出自家的好菜招待。
韩霁一行十四个人加一只鸟就在渔村里住下了,十四个人里就他和没淋雨的厨娘没着凉生病,厨娘负责在村里照顾病人,他则是时不时去海边看一眼,一是看船,二是唤龟,这可是海珠的宝贝,他得看紧了。
一连十来天,一直到雨停了,海珠的伤寒才完全痊愈,她走出门,听村里的渔民商议着要开船去倭岛上探一探,她走过去问:“要去倭岛啊?”
“是有这个打算,你们还过去吗?你们熟悉路,又有大船,很值得再走一趟。”一个年轻气盛的男人开口,他压着声音说:“又是地龙翻身,又是地火喷发,岛上的人应该死绝了,我们冒险去一趟,若是能发笔财,这辈子就不愁了。”
海珠心动了,说:“我跟我男人商量商量。”
“值得走一趟,你们在广南恐怕不清楚,倭寇每年时不时来我们这边上岸抢劫伤人,他们积攒的财富指定不少。”其他人怂恿。
海珠点头,她出去找人,还没走远碰见韩霁回来了,见到人他就说:“海珠,我打算再去倭岛一趟,雨停了,天气暖了,海上也平静了,这趟过去应该会安稳许多。”
“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事,那我们就再走一趟。”海珠兴奋,她高兴于韩霁跟她是同类人,不是遇次险就缩进壳里不敢再尝试的人。
在渔村又采买半船吃食,装六缸淡水,韩霁托过路的商船往回捎个信,又带着人开船奔向深海。官船后面还缀着七艘跟海珠的楼船差不多大的渔船,船上坐的是轻装简行要去冒险求财的渔民。
夜里,韩霁躺在被窝里跟海珠小声说:“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倭岛上有金矿和银矿,若是能运一船走,养兵的钱我就不发愁了。”
满载而归
越靠近倭岛, 海上飘着的黑灰越发多,厚厚的一层,或是一大坨, 风里还散发着浓郁的臭味, 是死鱼死虾的味道,甚至还有浮肿的海豚、海豹的尸体。
“那边有东西在动。”海珠出声。
一大坨黑色的东西游了过来,离得近了,海珠认出是海豹, 一只大海豹托着一只长着黄白色绒毛的小海豹靠近船, 它发出哞哞的叫声, 睁着带有水光的眼睛看着船上的人。
船前行,两相错过,大海豹托着小海豹追船, 海珠确定了它的目的, 抖网撒下去拖海豹上船,从渔网里倒出来了才发现大海豹身上烧伤斑驳,皮下的肉泡烂了, 小海豹除了脏了点, 身上没一点伤。
两只海豹哞哞几声,带伤的大海豹拖着身子靠着船舷躺下给小海豹喂奶, 它眼巴巴地瞅着围着它看的人。
“想让我们救你们是不是?”海珠叹气, 她让韩霁去拿药箱,大海豹的伤口已经发烂发臭了,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 很可能救不回来了。
韩霁拿了药箱, 兵卒打了干净的水来,海珠舀水冲去它们毛上的黑灰, 看着腐烂的伤口无从下手。
大海豹安静地躺在船板上看着她,任由她动作,却在小海豹吃完奶后,它低哞几声,又用水光盈盈的眼睛看海珠几眼,它拖着笨重的身子往船尾爬。
这是托孤来了?海珠拦下大海豹,她按住它,让韩霁烧了刀子过来刮去腐肉撒药粉。
腐肉刮去却不流血,韩霁便知没救了,他拉开海珠,说:“别留它了,让它走吧。”
没了束缚的力道,大海豹又哞了一声,转瞬就爬到船边跳了海,留下一只幼崽在船上。
“船上也没奶,怎么养它?”厨娘问,“我顿顿给它炖鱼汤?”
“只能这样了,炖鱼汤别加盐。”海珠交代,倭岛已在眼前,她没多余的心思照顾小海豹,便让厨娘抱它去底仓养着。
之前上船的三只海豹在天亮前不知什么时候又颠下船了,海珠也没仔细看过,这只小海豹她伸手摸一把,肥鼓鼓的身子,鼻子是桃心的,浑身软毛,眼神单纯稚气,看着傻乎乎的。
“到了。”韩霁开口。
入眼遍地的黑灰,越往里走灰越厚,海珠抬头望着远处漆黑的山,山体上裹着黑得反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