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走过去,风平和潮平也跟上,海珠从韩霁手里拿过灯笼,说:“你回去吧, 我过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
齐二叔坐在院子里, 屋里有隐约的说话声, 若不是风里有血腥味,谁都想不到屋里的女人正在生孩子。
“请接生婆了吗?”海珠进门就问。
“请了,不知道怎么样了, 接亲的刚走你三婶就发动了。”齐二叔焦急地搓手。
海珠跟冬珠走到卧房门口, 她喊了一声,问:“奶,我能进去吗?”
“你别进来, 你二叔还没吃饭, 你给他煮碗粉。”齐阿奶洗去手上的血,开门出来说:“你带几个小的回去睡觉, 韩霁, 你帮海珠推她二叔回去。你们都回去睡,明早醒了老六就出来了。”
开门的一瞬间,屋里浓郁的血腥味熏得人头晕, 冬珠呕了一声, 潮平哼唧着跑开,抱着他爹的手说害怕。
韩霁先推齐二叔出门, 潮平跟风平立马跟上去,海珠走出屋檐站在院子里问:“我三婶的情况如何?”
“没什么事,就是生的慢,不过头一胎都生的慢,你回去睡,别过来看。”齐阿奶说完又开门进去。
齐老三在厨房烧水,海珠看了一圈的确用不上她,她心慌慌地拉着冬珠往外走,出门撞见一个人,不等她出声,对方先说:“姑娘,少爷让我过来候着,你们回去睡吧,我在这边盯着。”
“洪阿嬷,是你啊,那劳烦你了。”
“不敢。”老阿嬷等海珠走了,她走进院子用热水洗了手推门进产房。
韩霁见海珠回来了,他接过灯笼往外走,说:“你别煮饭了,我去沈家端两个菜回来。”
“我来烧洗澡水,洗了澡再慢慢等。”海珠进厨房生火。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韩霁拎着竹篮从沈家带了两个小厮回来,等齐二叔吃了饭,两个小厮在潮平的指点下伺候齐二叔入厕和洗澡。
海珠提水喊风平和潮平洗澡,韩霁过去一把拎过水桶,说:“有事喊我,你指挥我就行了。”
“水倒澡盆里,他俩洗澡。”海珠从墙上取下蒲扇坐院子里扇风,她不时走到门外往隔壁看。
风平和潮平洗完澡,韩霁一手拎一个抱他们进屋,他心里暗骂自己殷勤,自己亲侄子都没这么伺候过。
“少将军,人已经睡下了,我们哥俩先回去了?”小厮站门口问。
韩霁点头,他拽下钱袋拿两角碎银子抛给他们。
海珠进来说:“你也回去歇着吧,我们洗了澡就睡的。”
韩霁不怎么相信,但还是走出去让她拴上门,趁着她们洗漱的功夫,他也回去冲个澡换上干净衣裳,之后站在门外守着。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才数了三百多颗星星,背后的门开了。
“嚯,你吓我一跳。”海珠看见门外的人影惊得一哆嗦,“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换了衣裳我头一眼没认出来。”
“夜深了别出门,这要是换个有坏心的,你一开门就扭住你的脖子推门进去了。”韩霁揪她一下,他推她进去,反手关上门,说:“我在院子里坐着,等你三婶生了,你奶回来了我再回去。”
海珠想了想,她点燃艾蒿熏虫子,多点了两盏灯笼,让他回去拿棋盘过来,她跟他学下棋。
之前在船上的时候她看过他跟沈遂下棋,大概的规则有所了解,听他又详细讲一遍,两人对坐着展开棋盘排列棋子。
冬珠坐在海珠左边安静地看着,看了一会儿发觉自己是多余的那个,她自觉地进屋睡觉。
“姐,三婶生了你喊我。”
“好。”
又输了一盘,海珠点着桌子说:“你让我六个子,我要是赢了你给我讲你在西北打仗的事。”
“我要是赢了呢?”
“我给你讲我在海底的事。”
“行。”韩霁坐正了,他排列棋子的时候抬眼望她一眼,说:“要不要我给你放水?”
“看你愿不愿意让我多了解你了。”海珠娇俏一笑。
韩霁失笑。
夜风温柔,吹得他晕头又晕脑,晚上只喝了两杯酒,此时醉意浮上心头,醺醺然几欲飘起来。
手谈第一局,韩霁赢海珠一个子,他让她随便说,他则是靠在椅背上注视着月色下的人。
呆子,海珠暗笑。
又手谈一局,海珠赢他一子,她问:“你是几岁从军的?”
“十三岁就去了西北,我去了从小卒做起,我大哥大我七岁,那时候他已经当上参将了,上战场杀敌的时候我跟着他,从战场下来我吐了半个月……”
——
月亮偏西,屋里的几个人已经睡了,齐二叔的屋里传出鼾声,院子里棋子碰撞,韩霁又输了一局,他捻着棋子继续讲,从十三岁讲起,他已经讲到十五岁了,再有一年就会兄死,兄死后他跟着被贬谪的父亲来到广南。
海珠不想听了,伤痛的经历何须再忆起,正要打断他,安静的夜里响起婴儿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