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还不行?昨晚睡得好。对了,海珠你往后别给你二叔舀水洗澡了,我回来了给他洗。”
“我二叔说他泡脚!他骗我?”海珠怨怪地看他一眼,“二叔你真是,摔了怎么办?”
齐二叔不搭腔,“吃饭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说旁的。”
冬珠从头到尾没说话,她跟风平最先放下碗,嘴一擦就搬东西装车,等海珠吃完饭把面盆子和馅盆子端上车,泥炉也提上去,齐老三放下碗扛着渔网拉车出门。
潮平颠颠地送他们走出巷子,再拐回来站门口等着,等他奶洗了碗,祖孙三代人拿着铁铲锁门去韭菜地里除草。
这会儿街头巷尾都热闹了,没吃饭的人捏把铜子去早肆吃饭,起得早的人拎着网兜提着桶嚼着干豆子往海边走。
“又去给韭菜除草啊?”
“野草长得旺,一天不去拔,它能窜老高。”
齐阿奶走远了,三三两两去赶海的人嘴里谈起她:“齐婆子也是个可怜人,下地干个活儿还要带着小的拖着瘫的,得亏家里有赚钱的……往后她小儿子娶媳妇了也不知道家里会不会干仗。”
“瞎操心,人家一家和乐融融的,家里的几个小辈都没嫌弃齐老二,天天拾掇得干干净净的,这种人家不招坏心人。”
“宋大姐,你娘家不是有个侄女?你从中牵个线提一嘴,人家这一家都是和善人,老的小的都能干,你侄女只要是个捋得清的,往后尽是好日子了。”
宋婆子也动了心,不说旁的,她侄女嫁过来了在吃穿住上是享福了。
“退潮了。”海边的人大声吆喝。
在路上慢吞吞走的人立马大步跑起来,码头上领到船的渔夫争相扬帆离开。
海珠领了船先去岛上,半路上遇到一只浮出水面划水的龟,她吆喝一声,老龟当即改变方向跟着她走。
海珠撒网捞它上船,拨动船帆改变方向往远处走,路过几艘船,看船板上放着绳堆,她出声问:“要下海吗?”
“对,下去看看。”
“小心点,别往深处去。”海珠交代一声,又行了一会儿,她降帆停船,回头看了一眼,船上的绳子已经垂下去了。
“走,我们也下海。”她跟老龟说,绑上网兜拿上尖头箭跳下船,老龟紧随其后。
今天她目标明确,游到海底在泥沙和礁石底翻找带籽的章鱼和鱿鱼,海螺和海贝都是顺手捡的。
老龟落在礁石上胡乱吃了几嘴就跑了,它在海底四处游走,也不敢离海珠太远,她上浮的时候它会追过去,再下来的时候再跟下来,遇到水母了追着水母跑,吃饱了再折返海底找她。
有了昨天的事,海珠到了海底也留意了,这处海域没有海龟,正好她也不想再干那流氓盯梢的事,整个上午就耗在了这处海底。
在沙底挖到一只琵琶虾,紧接着又窜出来两只,它们一旦钻进泥沙里就难挖出来,窜的还快。海珠绑了渔网兜的口,从腰上解下来放在沙底围个圈,随后用尖头铲飞快地挖沙,泥沙被翻了起来,这处的海水也变得混浊不堪,像大漠的风沙,一片昏黄。
海珠蹲下去捡琵琶虾时,背上突然被撞了,她回头见是老龟,心里先是生起了警惕。她拽着网兜口上的绳子退出昏黄的泥沙圈,环顾一周发现不远处的海水不对劲,一条天青色的海鱼被卷了进去,顿时游不动了。
她赶紧带着老龟提着渔网兜上浮,此时的海面还风平浪静,湛湛海水被风吹起涟漪。
“水下有漩涡,快拉人上船。”她高声喊,扬起船帆准备回码头,想起底仓有平底锅,她拎着平底锅站船板上拿着铁铲敲锅底:“海底有漩涡,快点回码头。”
铁锅铁铲相击的声音传出很远,听到声的人顾不上打听出了什么事,先是升帆归岸,这时候海上但凡有人示警,不跑的都是嫌命长的。
海底的渔夫陆陆续续都上船了,有人发懵,有人后怕,船归了码头才回过神,说:“得亏我二弟拉绳子及时,他娘的,我是头一次看清水下漩涡移动的速度,比狗撵得还快,我跑都跑不及,我这条腿被卷了进去,幸好腰上有绳子,给我扯上来了。”
码头的守卫敲响脸盆大的锣,离得近的人被震得耳朵里嗡嗡响,沿着海岸线赶海的渔民听到三声锣响赶忙离开海滩。
“你是谁家的崽子?不想活了?”一个男人下水拽起站在水里的小子,离了水兜头就是一巴掌,“愣头鸭子嫌命长,还看浪,那一滩黑的你是没看见?给你卷下去了你就是有十条命也爬不上。”
海里翻起了浪花,一线白浪在中间断开了,中间断的那处海水是离岸流,看着不起眼,一眨眼就能把人卷走,不等反应过来已经拖着人到了几丈远的地方。
被拽上来的小子张嘴嚎哭,他爷来了又捶他一顿,压着孙子跟人道谢。
“带回去好好教,教不会别带他来海边,这个时候不长心,往后有你们哭的。”围观的人听着哭声心里烦,生活在海边的人不懂看风看水,那就是给大海养的孩子,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