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铁会议之后,刘协自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思考了很久很久。
到底要不要插手呢?
按照他的初衷来看,他是希望将这个盐铁会议设成常例,来作为自己未来君主立宪的两会之一,来架空自己的。
要想实现这个目的,他就不能对盐铁会议的走向去加以干涉,慢慢的,天子不问会议也就约定俗成了,如此过个五年八载的,自己这个皇帝差不多也就被架空实权了,也就是时候往下去推行他的君主立宪了。
可是他不插手吧……这么复杂的问题,靠那些大臣们,能脑补得明白么?
这个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这满朝的衮衮诸公,有一个算一个,都特么比他聪明,甚至今天的这场盐铁会议上辩论的那些新科进士、基层官吏,以及老头子们,也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比他聪明。
但这真的就是格局和见识的问题,前世,这是个全世界人民共同摸索了几百年的问题,虽然也没研究出个明确的答案,但至少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样子。
所谓盐铁私营,在刘协的理解里差不多就是漂亮国的那个样子么,全国政策都被金融资本和军工资本绑着走,大资本全民渗透政坛,深度影响政策制定,资本家、专家、政客之间开一道旋转门,一个人可以在这三种身份中随意转换,地方政治享有高度自治权。
嗯……和特么的东汉末年的党人、豪强、官僚的关系好像啊,东汉的太守自治权好像也挺大的。
也不知道过个几十上百年漂亮国会不会也像东汉一样,轰的一下就分崩离析掉。
而盐铁专营,原本刘协还以为只是针对盐、铁这两项物资呢,弄了半天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那是包括了物流、金融(高利贷)、工厂、以及各种服务业在内,或者干脆点说,除了种地以外,统统不许百姓自己干,全部由国家垄断的一种制度。
以刘协浅显的认知来看,这怎么看怎么像是那啥。
老毛,莫名其妙的就把自己给玩崩盘了。
刘协穿越过来之前的祖国,倒是没崩盘,但也曾经走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弯路,并且朝廷起码还有余力去重拳出击,对官僚资本主义进行高压反腐。
穿越之前听说上面正在研究税政的第三次重大改革,有可能在以后采取全透明制税政,直接从根源上打击官僚资本主义的腐败问题,可惜他穿得太早了,也不知等他穿回去时能不能看到税政全透明化,根据财产征收税费的那一天。
但是总之吧,他穿越之前的那个国家,是全世界最有可能彻底解决国家资本主义与自由市场主义这一对冤家所伴生的社会危机的国家,成为历史上头一个打破魔咒的国家。
而作为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一名普通公民,他就是再没特意研究过,这或多或少的,也会有点心得吧?
于是不自觉的,刘协就拿出了一张纸,开始写写画画,分门别类的将前世的经验照搬了过来,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六张大纸,再一抬头,天都已经亮了。
第二天,盐铁会议继续,但刘协却是已经没有了旁观,看热闹的心思,越听,他的眉头皱得就越紧。
这帮玩意的水平也太次了啊,即使有自己的提示,所说的政策也依然没什么实质的变化,只有糜竺提议,说是私营与官营并举,但不允许私营企业雇佣员工的数量超过十人。
也就只有这个提议稍微有点意思,但却着实是对比刘协昨晚上做的那六张大纸差点意思。
而除了糜竺这话之外,其他的话在刘协听来真的就都是废话了。
待到晚上结束,眼见着这一天的辩论又要以谁都说服不了谁的结果无疾而终了,刘协却是终于忍不住了,命令曹操、荀悦、荀彧、刘备等重臣明天亲自下场,直接参与辩论。
然后……在第三天辩论进行到一半,当刘协发现这些青史留名的大人物所进行的辩论依然都只是车轱辘废话的时候,却是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们平时一个个的不是都挺能脑补的么?啊?怎么这个时候脑子全都堵住了,我说的公私并举,难道就是这个意思么?公也做,私也做,那还要公家做什么,官营在公平竞争下怎么可能做得过私营?你们平时脑补我的聪明才智都哪里去了?”
罕见天子发火,群臣一时都有些懵,还是曹操率先站了出来,道:“看来是我等所议之策天子不甚满意,我等之才,比天子犹如萤火与皓月,想必天子心中,一定早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刘协深吸一口气,一咬牙,还是将怀里的六张纸交给了曹操。
“万全之策是没有的,但确实是有一些想法,魏公既然反对盐铁专营,不妨咱们议一议,你也来看看此策是否有不妥之处。”
闻言,众人心头一柄,好家伙,天子要亲自下场了。
天子亲自下场,能做天子对手的也就只有曹操了,满屋子公卿小吏虽然明明心中已经好奇的不行,却也全部安奈住了性子,谁也没敢站起来,正襟危坐地准备当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