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股气憋在了胸口不上不下,只闻他对其余人道:“大家赶路许久,都且先回去歇息吧,南枝身子刚恢复,我便也先带她寻个客栈落脚了。”
众人闻言,这才意识到天色已晚,大家伙拉着沈南枝说了半天,都忘了她才刚从昏迷中苏醒不久,这才一一道别,逐渐散了去。
直到周围终是安静了下来,沈南枝下意识看了眼仍站在身旁一动不动的陆闻。
从他方才收回了手臂后,他便一直站在和她仅相隔一拳的距离,没有要行动的意思,也没有要再靠近的意思。
想要在南下多留几日是沈南枝的意思,但她心中所想自然不是想要游玩亦或是回顾以往,但她当然知道必须要掩藏好自己的意图,若是叫陆闻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里的街道房屋她很是熟悉,即使过去了十几年,似乎也没怎么变过,对此自是让她很有信心,可最重要的是从陆闻身边逃离后,又要如何掩藏自己的踪迹不叫他发现。
沈南枝至今也不知陆闻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晓她不见了,又一路追踪着她的行径准确无误找到了她所上的那艘游船。
自是没可能直接问的,沈南枝微垂着眼帘好似一如常态,心里却是在飞速盘算着各种可能性。
所以陆闻突然出声时,将她吓了一跳:“想在酒楼用晚膳,还是回客栈用?”
沈南枝一个激灵,在掩藏心事这方面实在不怎么在行,慌张地看了陆闻一眼也不知他是否会察觉什么异样。
但陆闻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目光并没有紧锁她,在开口后也不再多言,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他轻松自在得叫人有些心慌,沈南枝动了动唇,权衡一番后低声应道:“在外面吃吧。”
话落,她忽的又想起了什么,心底又是一番挣扎,但还是鼓起勇气道:“可否不去酒楼,我知晓一个地方,以往与母亲……总是在那吃。”
沈南枝话语顿了一瞬,她是想说与母亲务工之后,便会在那里草草解决了吃食,但到底是省略了那一部分。
虽是如此,但那处也绝非是什么拿不出手的小馆子,那家店生意一直很好,老板娘手艺一绝,沈南枝幼时便是常在他们那露出的厨房瞧见老板娘做菜的身影,看得多了,竟也觉得有兴趣,而后依样画葫芦照着学,虽是没学着老板娘的绝技,但也自己摸索了一番技艺,熟能生巧,便也越发会做菜了。
后来沈南枝在长安听闻那家店扩张了,店面更大了,生意更加红火了,当陆闻此前说到她若是开家馆子时,她当即想到的,便是那家店两夫妻在店里忙碌的身影。
从清贫到忙碌奋进,同甘共苦到如今生活过得越来越好。
当真是很难叫她不为之向往的。
不过沈南枝这般提及,陆闻当是不可能知晓她心中这般仅是想去看看那家店如今的模样的纯粹想法,只怕会以为她是在偷摸着计划什么,想要借机逃跑。
意识到这点,沈南枝顿时有些后悔提出这茬了,张了张嘴,正要说酒楼也行,陆闻却很快点了点头:“嗯,那嫂嫂带路吧,远吗?”
极为自然的,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住在国公府最偏远荒僻的小院的少年,干净纯洁,心思单纯,乖巧得像是不谙世事的邻家小弟。
沈南枝险些被晃了心神,抬眸看了眼陆闻沉黑的双眸,又迅速移开了视线,低声道:“不远,走路便能到。”
“嗯,那走吧。”
夕阳西下,两人并肩而行,将影子拉得很长。
没了那些下人和侍卫随行,陆闻一路上也极为放松和随意,好似那个千里迢迢凶神恶煞追赶而来要将她捉回的模样从未存在过,此刻也丝毫不担心她会突然逃跑。
仅像是两个同行之人,到了黄昏时分在一同前去一处吃饭的地方,安静,随和,自然,也舒适。
沈南枝本应该不安的,更应该在此刻多多思虑一番自己之后的逃跑计划。
可她却集中不了自己的思绪,迎着逐渐落下的夕阳,她脑海中放空了一切,能听到身旁同行人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两人重叠在一起的脚步声,以及微风轻抚过耳畔的呼声。
为什么,一定要将她抓回长安去呢。
为什么,一定要回那好不容易逃出的国公府。
转过街头的转角,落日已完全藏入了山林之中,天色暗了下来,街道两边亮起了灯火。
沈南枝抬眼时,便瞧见记忆中那间四四方方的小店明晃晃的招牌,只是如今那小店已扩张到两层楼,门前宽敞明亮,还有吆喝的小二,和不断从里面传来的热闹之声。
“到了。”沈南枝眼眸映上了光亮,她抬起指尖指了指不远处的店面,难掩面上的欣喜。
陆闻落在阴影中的瞳眸将她此刻的模样尽收眼底,眸底晦暗了几分,随着脚下往前几步后,光亮照进眼眸,他这才缓缓移开了视线,低低应了一声:“嗯,进去看看吧。”
“客官,两位吗!里边儿请。”门前的小二看上去年纪不大,一见两人便上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