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一片狼藉和跪坐在床榻上的沈南枝顿住了身形。
沈南枝惊恐地瞪大了眼, 怎么也没想到此时会有人闯入屋中, 她下意识要叫出声,却又因着自己此时的处境生生抑制住了声音。
眼前是个高大的男子,一身黑衣蒙着面,仅露出一双似有些熟悉的眼睛, 沈南枝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 惊讶地辨出, 来人竟是陆闻。
她微张了张嘴:“陆……陆闻?”
陆闻闻声, 视线在眼前扫视了一周,并无被识破身份的慌乱,只是多看了沈南枝两眼,便阔步走上去:“别怕,已经没事了。”
沈南枝杀了陆衡,这是陆闻意料之外的事,可此时的沈南枝也好不到哪去,显然刚才经历了一番恶战。
他走到床榻边缓缓伸出手来,冰凉的手指轻擦过她面上混杂着血迹的泪,指腹轻柔,却仍是叫她被大力扇过的面颊生出刺痛来。
沈南枝身子一颤,泪水再次涌了上来,像断了线的珍珠般颗颗往下落:“不……我杀了人……我杀了陆衡,国公府不会放过我的……”
沈南枝混乱的思绪已没法去想陆闻为何出现在这里,为何以这样一身装束,又为何见了如此场景还能淡定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沈南枝的慌乱和害怕在当真将这话道出后,开始不断扩散不断蔓延,恐惧席卷了她的全身,她不敢想象待到有人发现时,她将要面临怎样的后果。
但她知道,如果重来一次,她仍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仍然会毫不犹豫地用那把匕首刺向陆衡。
她从未这般被力量贯穿全身,并非身体的力量,而是意念的力量,她想捍卫自己的人生,想从泥沼中脱离出来,就那么一瞬,她拼了命也想将自己救下。
可也仅此而已了。
沈南枝垂着头,没有看见陆闻逐渐变得晦暗不明的眸色,直到她几乎要压抑不住痛哭出声时,陆闻忽的俯身凑近,微缩的掌心完全摊开扣住了她的脖颈,冰冷的触感激起一阵颤栗。
沈南枝猛地抬头看去,一眼对上陆闻近在咫尺的黑眸,眸底蕴着令人捉摸不透的阴冷,叫人不寒而栗,而后耳畔便传来他低沉的嗓音:“记住,今夜有人闯入了屋中,你在反抗时被打晕,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什、什么意思……”沈南枝不敢置信地看着陆闻,心跳在这一刻骤然加速,好似已是知道陆闻想干什么了。
陆闻敛目,视线落到沈南枝颤抖着几乎要握不住的匕首,伸手拿到了自己手上:“这个我就带走了,好好睡一觉,嫂嫂。”
一声低哑蛊人的轻唤,叫沈南枝耳根一麻,还来不及多想,颈间一阵剧痛,旋即眼前一黑,重重地倒下完全失去了意识。
——
深夜的国公府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世子和世子妃的主卧中满是狼藉,鲜血淋漓的床榻上,陆衡和沈南枝一动不动静躺着。
沈南枝发丝凌乱满脸伤痕,衣衫破烂到处都沾染着血迹,而陆衡更是可见周身好几处刀伤,面上的血迹已是凝固,惊恐地睁着眼,脸色却惨白无色,显然已是没了气息。
“世子妃还活着!快,传大夫!”有人在混乱中探到了沈南枝的鼻息,连忙高喊出声。
满屋子的血腥味,见此状者无一不大惊失色,而当沈南枝被人抬出去后,一道尖锐失控的嗓音带着哭腔炸开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闯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我的儿啊……衡儿……衡儿!”
徐氏哭得几近癫狂,夜夜萦绕在她心头的噩梦竟当真应验了,她失声痛哭,抱着陆衡的尸体不撒手,全然没了那副端庄高贵的国公府主母模样。
陆国公阴沉着一张脸站在一旁,面上的肌肉动了又动,相比徐氏的失控他显然在极力隐忍克制自己,但痛心的神色还是从他眸中泄出,紧紧咬了咬后槽牙,厉声道:“给我查!那么大个活人闯入国公府!查不到踪迹我砍了你们的脑袋!”
无人敢在此时多说半句话,跟来的侍卫领了命迅速退出这间发生残忍命案的屋子。
可众人心中都再清楚不过了,因着徐氏的命令,他们这几日皆在府上严防死守,一方面是守着陆衡不许他离开府上,另一方面也提防着任何可疑人物进出府邸。
如此严密的防护,自不可能有人能在今夜悄无声息潜入国公府,可今夜突然有刺客夜袭国公府,引起骚乱的同时,他们便迅速巡查了各院的情况,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皆无人离开过院子。
那能是何人闯入,又是何人动的手。
——
沈南枝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
惊醒之际,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徐氏憔悴惨白却又分外激动的面容。
一见她睁眼,徐氏迅速冲了过来,不由分说便提起她的衣襟,情绪激动质问着:“今夜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南枝被徐氏这副模样吓得险些又要晕过去,身体各处都叫嚣着疼痛,冰冷的水浸湿了她的发和衣衫,寒意叫她止不住颤抖着身子,而脑海中更是混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