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着周培公,沉默良久,脸上笑容渐敛,换上一副严肃的神色,“这位必定是荆襄周培公!——久仰、久仰!”见周培公毫不退让的与自己冷然对视,汪士荣移开目光,淡淡的道,“我知先生久在戎伍,明晓兵事,这里也就不再讳言!”
“若大帅不愿与我大周结亲,我皇必然会以大帅为敌——某虽不愿于此,可此乃大势所向,不得不然……”
“大周与我大汉并无边界,且各自远在千里,大周如何来攻打我军?!”周培针锋相对,不屑的道,“虚言恐吓,非君子所为!!”
“何必亲自攻打呢?!”汪士荣冷冷一笑,伸出一根手指,“伪清简亲王喇布坐镇江苏,其粮秣供给赖于沿海诸省,山东亦是其中之一,眼下喇布的大军正与我大周军对峙,片刻不能歇息,若是我军稍稍退让——周将军以为,喇布敢率军深入么?!”
周培公神色一变,眉头紧皱。
“此事极易,此时时移势转,清军被动防御不敢轻出,若我大周抽调喇布当面之军转攻江西安亲王岳乐,周将军以为,喇布会做什么?!”
周培公深吸了一口气,此刻他深刻的明白当初汪士荣为什么冒险挑衅德州前线的清军了,原来居然是为此事做铺垫。
“所谓运筹帷幄,不外乎欺瞒诡诈,这谣言、挑拨、离间之道,简单之极,而且此刻山东亦是兵力空虚,喇布趁机抽兵回防,从山东巡抚手中夺取权力扩大地盘,也是情理之中——周将军以为否?!”
周培公微笑道,“无妨,昔日图海亦是声势浩大,耳后也不是一战而溃?!清军大义已失,所部俱俱色厉内荏不耐久战,我大汉大可施行攻心之策,让其进退维谷瓦解分离!”此话说得极为强词夺理,即算是堂上的一众汉军官员,闻之也是齐齐皱眉。
“也罢,”汪士荣微微点头,居然毫不反对,就这么认可了这个说法,“那杨起隆那帮草寇又如何应付?!”
听到这句话,林风忍不住笑道,“嘿嘿……汪先生真是说笑,若是你有把握,本帅可以和你打个赌——杨起隆绝对不会与我汉军为敌!”
“也好!大帅有心,汪某怎敢不从?!”汪士荣笑道,“杨起隆名为首领,但其部下各行其事,一盘散沙不听号令,可谓衰弱——适才我曾言道,这帮草寇日后必然内乱,大帅可知为何?!”
林风怔了一怔,疑惑的道,“愿闻其详!”
“无他,粮秣耳!”汪士荣肃容道,“饥民起兵,一贯暴戾,世人无不厌之,故失道寡助,这些人鼠目寸光,一旦得势必将尽情享受毫无远图,所以决计不会从事生产,大帅可知——一旦劫掠而来的粮秣食尽,他们会做什么?!”
“他们可以去打清兵啊!”林风心中暗叫不妙,这个汪士荣真是厉害。
“呵呵,大帅勿要自欺——眼下草寇与清军的战线日益向南,而这些人却多是北地人,惯于在熟悉的地理气候下作战,若是离开乡土,其战力必将十去其五,你说他们是愿意朝哪一方劫掠?!”汪士荣笑道,“我知大帅暗下必有图谋,但可惜时势一道,重于泰山,即使杨起隆自身亦无法控制,区区一两句诺言,又怎会羁绊得住那些穷凶极恶之人?!”
“咳……咳……哪里,哪里,本帅与杨起隆素昧平生,先生何出此言?!……”
“呵呵,大帅欺我乎?姑且不论草寇手中的大炮从何而来——眼下饥民遍地战火连绵,而独独有大帅以区区一旅之兵抚流民百万之众,其间更是顺风顺水波澜不惊,迁移数百里死伤狼籍却无一人言反,若说没有缘由,那可真是奇哉怪也!!”汪士荣讥讽的道,“大帅勿要小窥天下英雄!!”
林风哑口无言,狼狈不堪。
周培公见主公窘迫,急忙解围道,“区区草寇,何足挂齿,难道先生以为,我大汉精锐之师还挡不住这些乌合之众?!”
“也罢,”汪士荣点点头,依旧轻轻放过,“那依诸位之见,蒙古之事如何了结?!”
“蒙古?!……”林风失声叫道,他有点抓狂了,这还有蒙古人什么事么?!
“然!”汪士荣微笑道,“大帅抚蒙古察哈尔部,迁其民、夺其兵,联姻其酋,此事的确做得非常漂亮,汪某佩服之至!——不过大帅可知,如此一来,大汉必为蒙古诸部所忌!”
林风咽了一口口水,无意识的添了添自己的嘴唇。
“汪某适才说得详细,这准葛尔部酋葛尔丹素有大志,一心追慕成吉思汗之伟业,察哈尔部为成吉思汗嫡系后裔,大帅以为他不会来打主意么?!——况且除此之外,大汉收服察哈尔,毗邻的科尔沁、土谢图会怎么想?会不会有疑虑之心?若是有心人居中挑拨离间、奔走联合,蒙古诸部会不会各自出一支兵马,一齐翻越长城讨伐大帅的‘侵占’之罪?!”
林风忽然感觉很热,他下意识的抬起手腕,抹了一大把汗水。
周培公的声音有点干涩,此刻依然坚持着反驳道,“咳……咳……汪先生过滤了,这个蒙古诸部分裂已久,各自仇怨极深,我恐怕没什么联合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