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景华也没推辞,他确实已经太累太累了,顾千凝来得正是时候。
他撑着重剑在安全区里打坐,陆续有诛魔堂的兄弟被岁寒宫的修士替换下来,在安全区内调养。
天色越来越暗,下起了暴雨,雨水染上了魔气与血渍,流过脚边全是暗红色,无数道暗红色的小水注又沿着沟渠从四面八方汇聚成河,绵延数十里,卷起一股腥臭味,还有人与野兽的断臂残肢,触目惊心。
在这一片尸山血海中,暗无边际的天空隐约出现了一道闪电。
“滋啦——”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那是普通的闪电。
直到那道闪电骤然在空中爆开,赫然形成了一条扬天长啸的龙的姿态。
坐在任景华旁边的修士看见了,惊呼出声:“龙?!”
任景华这才抬头,那道闪电已经消失,但是很快又再次出现,这次雷龙比第一次出现得还要大、还要明亮,竟照白了半片天空。
是苍稷!
是江云尘!
任景华立刻认出了他们,但脸上的喜色还没扬起,他就看见了那片光晕中,出现了巨大的、魔王的影子。
还不只一个。
任景华脸上的血色飞快褪去,变得惨白,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已经不顾一切地追着那道光飞过去!
顾千凝忙着诛魔没看清,在雨水中喊了一句:“任景华——?”
接着第三道雷落下,顾千凝透过那道光,也看见了苍稷,看见了变得更大的、三只魔王的身影。
她做出了跟任景华一样的反应,不顾一切朝那个方向追过去——
救人!
真正的弓
顾千凝和任景华还未靠近那处战场,就已经能感受到远处传来的强大的神识之力。
“八品修士?”顾千凝不太确定地说:“已经有高修前去支援了吗?”
在她的认知中,赵一粟和江云尘还是六品。
她说完又有些疑惑:“可是这个神识的感觉,还有天火的气息,明明就很像江云尘和赵一粟,八品修士中我想不到还有谁修过天火。”
旁边的任景华忽然喃喃道:“他俩不是六品,是七品。不对,或许已经八品了……”
顾千凝:“你在说什么?”
任景华:“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大概是疯了,不对,是他俩疯了。”
黑暗的云层中再次出现了雷龙的身影,这一回江云尘的身影出现在那道雷龙下方,尽管离得很远,但熟悉他的两个人还是一眼就识别出来。
江云尘翻身骑上苍稷,手里的高阶法印一次成型,重重朝下印在了一个魔王的身上,那功法的气势,分明就是一个强大的八品修士。
顾千凝和任景华已经看傻眼了。
八品……八品?!
江云尘已经八品了?!
此时战场中心的赵一粟已经撑得够久了,好在江云尘已经完成任务,把三只魔王的死穴都告诉了她:“神庭,全在神庭!”
赵一粟鬼魅般地扯了下嘴角:“正好,我认识的穴位不多,偏偏记得神庭。”
两人说话间,催日弓还在不断朝他们发射,三个魔王形成近攻,应麒的催日则是远攻,远近交替,在高空中形成了一道互有补益、攻守相宜的战术,江云尘费尽心思,也就只能勉强在其中穿梭,却毫无还手之力。
他不知道赵一粟打算怎么对付三只魔王和应麒。
这时候,赵一粟大喊一声:“江云尘,借苍稷一用。”
江云尘不明所以,尽管把苍稷让给赵一粟,会让他失去最后一道防御,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从苍稷背上跳下。
赵一粟划破虚空,凌空拽住了苍稷的尾巴:“好龙,委屈你一下。”
她手里出现了两把满月刀。
江云尘不明白,难道她是想用苍稷卷住弯刀,形成一种稍微远程些的攻击方式?但这对于可跨越千里追杀的催日弓来说,仍旧不值一提。
心中的疑惑尚未打消,他看见赵一粟把两柄弯刀以刀柄相接的方式,对上了。
两把弯刀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弓形。
弯刀两端早就出现过明显的豁口,从前赵一粟不明白为何如此,直到多次面对魔王的催日弓她才懂得,满月刀本就是弓,那尖刀的豁口是为弓弦而准备的。
满月是有主之器,螭吻也是有主之器,它们的前任之主正是原本的魔魂,是现在的赵一粟。
赵一粟将苍稷作为弓弦,紧紧地系在了豁口处,螭吻之箭搭在上方,开弓的人在盛大的天火之下,如同射日之神,又如同太阳本身。
她的额间印出了一个完整的满月,只是她自己并不知道。
应麒盯着那道身影看,只觉得心中渐渐生出了一种恐惧感。
她是谁?
为何她的弓可以比催日弓更加强大?
还说是她那把才是真正的、属于魔魂的催日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