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娟笑着看着她这两个儿子,他们不似女娃娃,也不似小时候那般会对着她哭了,可她还是能知道他们此时心里的难受不比俩闺女少。
陈明实见她要走出堂屋,便对他娘摆了手,“你进屋歇着去,早点睡觉。”
闻言,宋慧娟便停住了步子,对他笑着点了头,又交代一句,“别可跟菲菲说,她还小着哩。”
“知了,”陈明安见她还操这么多的心,说话的口气也不似方才那般了,“回去睡罢。”
宋慧娟看着人一个接一个出了院子,才返身回到里屋,当着她那小闺女的面儿把药摸了出来,重新按了几个,一口水咽下。
陈明宁亲眼看着她娘从那身紫布寿衣底下摸出了药吃完,又照常起身喊自己洗漱,也不似方才那样害怕了。
“吓着了?”宋慧娟把盆从床下拉出,见她这个小闺女还愣着神儿,便笑着问了一句。
“没,我才没,”陈明宁醒过神来,立刻就夺过了那盆,像是嘱咐她那小侄子一样,对她娘说,“你别往出乱跑,在屋里等着我。”
说罢,拎着盆就出了屋。
直到这屋里没了人,宋慧娟脸上的笑才终于不见了。
陈庚望关了门,进到屋内,看着坐在床沿上走神的妇人,又问她一句,“这回真想好了?要是不成就不去。”
宋慧娟眨了眨眼,抬头透过对面的小窗看着还亮着灯的灶屋,思及她那几个孩子,也不能不点头,“就按着明安说的,先试试。”
得了这妇人的话,陈庚望的目光也随着妇人看向了外头。
她的心思,他明白。
孩子们的孝心,她不想辜负,要真是这么一意孤行,只怕等她走了,孩子们心里会愧疚难受。
陈庚望瞧着老来女给端到面前的盆,同这妇人一句接一句说着话儿,仿佛方才那一幕未曾发生一样,今夜只是个寻常日子。
“爹自己睡小床上罢?”
陈明宁从箱子里翻出一床小被子放在了大床上,便把主意打到了她爹身上。
陈庚望连头也没抬,余光瞧着那老来女就自己做主挪了他的被子。
“哼!”
陈明宁回头看向声音的来处,笑嘻嘻的说,“就教我跟娘睡一夜罢,我一年才回来几天啊……”
说着说着人就故意卖起了惨,陈庚望看她一眼,还是趿拉着鞋坐到了小圆木床上。
陈明宁立刻就端起她爹的盆往出跑,急匆匆进了屋,问上一声,“拉灯了?”
“拉罢。”
听到她娘应她,陈明宁一伸手,屋子就黑的看不见人了,她伸着手往里试探,慢慢就摸到了床梆子,一点也不小声,“我躺里头……”
磨磨蹭蹭,才终于搂着她娘的胳膊躺在床上,但人是不肯安静的。
“你难受不难受了?”
“你想不想我?”
“你困不困?”
……
每每入了夜,这个老来女就缠人得紧,话也多,陈庚望一时半会儿都睡不下,也唯有那妇人愿意不厌其烦的应和她了。
陈庚望翻来覆去,直到身后那妇人说了句“睡罢”,里头的动静才终于停下,他也得以能安生会儿。
次日一早,宋慧娟刚从茅房出来,就听见外头有人敲门,“小姑,小姑,开门!”
来人不只是小毛毛,连那两双儿子媳妇也来了,这一夜他们已经商量的差不多了,此时开,便是同人商量他们的主意的。
“毛毛起这么早?”宋慧娟见了小娃娃就稀罕,伸手就要抱他,“早起想吃啥哩?奶给你做。”
小毛毛才被他爸爸妈妈提前叮嘱过,立刻就往边上绕着她跑,挥着小手,直喊,“不抱,不抱。”
两双儿媳妇此时也都知道了,心里也有了准备,自去灶屋忙活,把他们这个婆婆推了出去。
堂屋,陈明守担着大哥的单子,便先开了口,“咱先去北原看看,那儿的医院最好,明安也联系了人,咱今儿去,明儿就能去。”
他此刻说的话不仅仅只代表他自己,更代表他底下的弟弟妹妹,这是他们三个商量好的。
宋慧娟自然也知道,她听了只有点头,“成。”
乘着绿皮火车,来到高楼林立的北原,医院内人潮拥挤,宋慧娟望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如同个孩子般跟着她的儿女,不知做了多少的检查,只那检查的单子摞了一沓。
宋慧娟坐在病床上,望着对面的高楼,数不清有多少扇窗户,也看不清地面上的人。
陈明宁剥开一根香蕉,递到她娘面前,“晌午想吃啥?我等会儿去买。”
宋慧娟摆摆手,“吃啥都成,你愿意吃啥?”
“我也想不起来,”陈明宁拿着手里的香蕉又问,“用热水泡泡罢?”
“还不饿哩,”宋慧娟看了眼门口的方向,“等你哥他几个回来了,看看再买。”
此时,陈明守兄妹三人刚从一间屋子里出来,经过门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