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倒不如说是带着淡淡醴酒香气的米汤。
不知是不是霍善这孩子格外讨喜的缘故,卫皇后端起米酒尝了一口,只觉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而且这黄米酒的味道好得叫她意外,她起初只是想浅尝两口,一尝之下却还想再来两碗。
卫皇后还是稳得住的,刘据却是直接咕咚咕咚把碗里的黄米酒喝到见底,二话不说让人给他再盛一碗。
霍善高兴地问刘据:“可好喝了对吧!可惜师父不让我多喝。”
刘据也是个没原则没底线的,闻言说道:“你师父不在这,你可以多喝几碗。”
霍善道:“我答应师父要听话,不可能因为师父不在就食言。”
他还给刘据讲“食言而肥”的道理。
他没有长胖就是因为他是个讲信用的好孩子!
刘据半信半疑:“是这样的吗?”
霍善笃定地表示没错,就是这样。
言而无信会变胖!
这是《春秋》中讲的道理!
卫皇后:“……”
刘据还没通读《春秋》,听霍善讲得言之凿凿,不由问道:“你已经开始读《春秋》了吗?”
霍善道:“没有读,我听别人讲的。”他反问,“宫中有《春秋》吗?我可以去看宫中的藏书吗?”
刘据道:“你想看的话等会我带你去看。”
霍善连连点头,全然忘了他来的时候还想去钓鱼来着。
卫皇后见两个小孩这么聊得来,心里也颇为高兴,派人送他们去找书看。
禁中是帝后与妃嫔们的起居处,藏书自然不在里头。霍善没让人抱着走,他迈着小短腿跟着刘据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视野才算是豁然开朗。
外面人也多了起来,他们首先见到的是当值的禁卫,等走出一段路便能瞧见往来的郎官了。
既然都迎面撞上了,这些品阶不高的郎官自然得恭敬地向刘据见礼。
不少人的目光也落到太子边上那只白团子身上。
霍善是最不惧被人看的,别人瞧他,他也瞧别人。他堂而皇之地跟着刘据打量了别人一路,才算是见到个熟人,教过他们小半个月《春秋》的司马迁!
司马迁他们这些郎官平时没什么正经事需要做,刘彻不宣召的时候他们除了轮流当值就是看看书练练武积极进行自我提升。
也会有不少郎官仗着自己家中有背景,对郎官职责一点都不上心,每日出去吃喝玩乐。
纯粹就是来挂个名的。
司马迁当然不是那种纨绔子弟,他趁着当郎官还算清闲,得空便来读宫中藏书。
左右郎官都是要在宫中等候刘彻差遣的,何不多读几卷书充实充实自己!
霍善没想到自己才回长安就瞧见熟人了,乐滋滋地上去和司马迁打招呼。
司马迁:?
司马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朝廷藏书的地方会出现这么一只白团子。
一些不怎么美妙的回忆涌上心头。
有些事,想要忘却忘不掉!
霍善哪里知道自己几乎成为了司马迁的心理阴影,还兴致勃勃地问司马迁读没读过《春秋》,知不知道食言而肥出自《春秋》哪一卷——要是司马迁知道的话,他们听司马迁讲就好了,自己看的话多累人!
司马迁说道:“书还是自己读过才能更好地领会其中妙处。”
霍善听后觉得有道理,也就没有非要逼着司马迁给他们当说书人。
他让司马迁带他们去找书。
司马迁能怎么办,只能带他们去找《春秋》看。
食言而肥既然已经是鲁哀公时期的事了,自然只可能出现在《春秋》最末几卷,找起来方便得很。
司马迁还顺嘴给他们分析了一下鲁哀公的处境,作为主君讨厌一个臣子,只能用食言而肥来讽刺对方,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根本拿这个臣子没办法。
要是换成强势的君王讨厌一个臣子,那不得直接把他给弄死?
只能嘴上嘲讽对方的,无非是无能狂怒罢了。
看他死后被称为鲁哀公就知道了,没哪个好命的君王会被后人拿哀这么不吉利的字当谥号!
司马迁正洋洋洒洒地分析着《春秋》中草蛇灰线的隐晦伏笔,一转头却发现霍善不见了。
他看向太子,发现太子也在找人。
两人倒回去一段路,才发现霍善钉在一处金灿灿的书柜前不挪腿了。
刘据问道:“怎么了?”
霍善反问:“这是金子做的吗?里面装的是什么?”
刘据见惯了宫中富丽堂皇的装饰,还真没太注意这些瞧着金碧辉煌的柜子。
司马迁道:“这就是‘金匮’,不过是铜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