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或许不止被花盆砸。”
“可我不怕啊!”
“但我怕。”他深深地闭眼,少时,再睁开,不疾不徐地开口,“我的确怕你受伤,朋友一场,你伤了我心里也不好受。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喉结滚动,轻语道:“万一你因为我死了、残了、毁了,我可不想一辈子背负责任和愧疚感。”
在她燃起一丝希望的目光中,他掐灭了那丝光。
“不会的……不会的……”袁晴遥失魂落魄地摇头,眼里彻底失去光彩,她哽咽着喃喃,“我们……填报的志愿只有家里人和几个好朋友知道啊!所有人都说好了绝对保密不外泄的,可是万叶舒为什么会得知……”
“不重要了。”林柏楠掸开袁晴遥撑在两边的手,为了离开她而划着轮椅缓缓后退,“换一个女的缠着我可能还挺有意思,再不济也比现在强。”
话语犹如一把匕首将她划得血淋淋。
她仍旧执拗地不信,步步靠近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没落下……
十八年来第一次,她在他面前竭尽所能憋住了眼泪。
“不可能!你就是在骗我!”
“信不信由你。”
“那我们报警把万叶舒抓起来好了!”
“没有证据。监控没拍到,也没有人证,都只是猜测而已。”
“那你因为一个不确定的结论就放弃我了吗?”
“算不上放弃,我本来也没那么坚定。”
“我不相信!你明明就是因为喜欢我、因为担心我才说这些难听的话的!对不对?你说啊!林柏楠你说啊!对不对?”
一贯温软可人的女孩在那一刻咄咄逼人,而沉默着不回应的他,让她眉间攀上了化不开的悲凉。
她哭腔浓重:“你说过,你喜欢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我了……”
“是。”他不否认,却比否认更伤人,“但我最近想明白了,那只是普通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与爱情无关。”
“好,如果真的是这样……”视线模糊到已然看不清他的脸,她攥着拳头硬生生忍住不哭,歇斯底里地质问,“那你为什么昨天还要吻我?!”
“亲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好过分!”
“可你不是很享受吗?”
“……”
一句淡漠的反问,击溃了袁晴遥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她拉住林柏楠的手,声嘶力竭地否定道:“我就是不信!我不信!我们看演唱会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林柏楠,你快说你是骗我的,你也喜欢我啊,我感受得到的……
哑着嗓子,她卑微地恳求:“你收回你说的那些话,我就当我从来没听过,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好不好?”
“既然你这么死缠烂打……”他冷漠地抽出手,微抬下颚,半眯起眼睛,一句没有起伏的低语击穿人心,“袁晴遥,欢迎你来做我家的童养媳。”
“……”
她双手无力地垂下,目光呆滞地注视他。
她从未设想过,他能讲出如此伤人的话。
“袁晴遥,八岁那年我回家后不止你一个女生来找我陪我说喜欢我……”他继续在她的伤口上撒盐,“我眼光很好,不偏不倚就正好挑中了其中最傻、最天真、最听话、最没脾气又最任劳任怨好使唤的一个。”
“你……怎么能对我说这么恶毒的话?”
“我就是这么恶毒的人。不妨告诉你,于珊珊实验课被试剂瓶炸伤了手、冯胤懿小学时严重过敏、包括何韵来初中时数学挂科补习都是我干的……”稍作停顿,他语中的凉意更甚,“招惹过我的人我都会报复。袁晴遥,你是害我变成这样的元凶,你应该感激我放过了你,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喜欢你?还有,你小腿的疤我看到了也摸到了,很丑很恶心……”
墨黑的小鹿眼凉薄得判若两人。
咫尺间的人,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顷刻间,她仅存的渺茫希冀碎裂一地。
渐渐的,她只看到他的嘴唇在开开合合,却全然听不到他说了些什么,耳内只有无尽的鸣响。
对啊……
一直以来享受他的特殊对待,她忽略了他自小就是个性格差劲又擅长伤人的男孩,最懂得如何戳人的心窝子最痛,他就是这样一个说得出任何钻人心话的人。
“啪——”
她扬起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他的脸别向一旁,抿紧了唇。
“林柏楠,我问你,你一定要这样吗?”
“……”
“我问你最后一遍,你一定要这样吗?”
“对,你用不着问第二遍。”
“好。”袁晴遥扬起头,对着繁星遍布的夜空迅速眨眨眼,拼命地将漫出来的泪水压制回去。
片时,她瞪着又烧又干的圆眼睛,冷冷地对林柏楠说:“混蛋,别戴着我送你的东西了,檀木手链和卡地亚的腕表,全部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