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义瞪着眼睛,张大嘴看着杜恒霜,半晌回不过神来,心里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是杜恒霜言之凿凿,说是侯爷发的话,他又不敢置喙,恨不得有机会插翅飞到江陵,亲口问一问侯爷,您脑子里都在想些啥?
杜恒霜手里拨着算盘,似乎在盘算抽哪一处的银子。
萧士及所有的产业都交到杜恒霜手里,外面虽然有大掌柜和账房,可是他们每个季度都要来侯府报账,账目和银两对上之后,才能拿自己的那一份饷银。所以萧士及到底有多少钱,杜恒霜比他本人都清楚。
当然,杜恒霜和萧士及两个人的出身一样,父亲都是大商户,有这样的根底在,萧士及其实也是做生意的好手。
不过萧士及一心在仕途上,对做生意早就不在意了。需要用银子的时候,他只要开个口就行。
萧义垂手竖立在杜恒霜跟前,一边看杜恒霜打算盘,一边道:“夫人,您确定侯爷说是要给穆三小姐送银子花?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误会啊?”
杜恒霜斜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扭头继续打算盘,嘴里淡淡地道:“没有误会。我有侯爷的亲笔信为证。——你是不是也要看看侯爷的信才听我的吩咐?”
“不敢!不敢!”萧义吓了一跳,差一点给杜恒霜跪下来。
杜恒霜脸上毫无表情,又在算盘上拨了两个子儿,又摇头道:“一万两银子重六百多斤,十万银子六千多斤,全部装车,总得装十辆大车,实在太显眼了。”
萧义跟着点头,“确实很扎眼。要不换成银票?”
杜恒霜笑了笑,“当然不行。侯爷说了要送银子,可没有说银票。——再说,十万银子的银票,哪一个钱庄愿意为这笔巨款背书啊?”
“夫人的聚元楼,不是长安最大的钱庄吗?”萧义笑嘻嘻地试探道。他知道,聚元楼也是杜恒霜的嫁妆。
杜恒霜又看他一眼,眯了眼睛道:“这可不成。若是让侯爷知道我用他的银子给自己的钱庄招揽生意,非跟我翻脸不可。——不行,说了送现银就是现银,而且要让大家都看见,不必要躲躲闪闪的。”
萧义听着杜恒霜这话,似乎有些负气的意思在里面,心里咯噔一声,再也忍不住,就给杜恒霜跪下了,磕头求道:“夫人,夫人,侯爷想必不是有意的,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求夫人给侯爷写封信,小的可以亲自去江陵送到侯爷手里。——求夫人收回成命!”
杜恒霜抿起嘴角,脸上的表情越发坚毅,她伸手抚了抚裙角,盯着萧义道:“萧大管事要是觉得我说的话,不足以命令你,您就请便吧。我杜恒霜人微言轻,支使不起您这尊大佛。”
萧义额头上的汗珠噌噌而下,再也不敢相劝,忙道:“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小的只是担心夫人因此和侯爷之间起了隔阂。侯爷远在千里之外征战,一时想得不周全也是有的,求夫人别往心里去。——也不用夫人拿银子出来,侯爷那里,十万现银还是抽得出来的。”
杜恒霜反倒笑了,点头道:“你以为我是心疼银子?——萧大管事,我也嫁到府上很快就满七年了,你可见我什么时候在银子上小气过?”
萧义的脊背一僵,伏在地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起来吧。”杜恒霜抬抬手,“就这样办,十万银子,十辆大车,给我小心谨慎地送到穆侯府门口,跟人说是我们侯爷给穆三小姐送银子话。但是穆三小姐大概是不会亲自出来的,出来的应该是她大哥,穆侯府的世子。你就把这十车银子亲手交到穆世子手里,让他签押。——这些不用我提醒你吧?”
萧义抹了一把汗,战战兢兢站起来,道:“不用!不用!小人晓得的。”
银子明着说是给穆夜来的,但是实物是交到穆世子手里。穆世子应该知道怎么办。
杜恒霜答应过给他五万两,他肯定明白怎样哄他妹子……
萧义听了杜恒霜的吩咐,忙忙地出去筹备。
杜恒霜也命人去自己的库里搬了五万银子出来,送到外院萧义手里。
她前一阵子都在卖嫁妆铺子,手头有了一些现银。听萧义的口气,他好像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是作为下人,他不敢公开问她的,最多偷偷打听。
杜恒霜是卖了几个铺子之后,才发现银子太多了,也扎手。
银子太多,存到哪里都不放心,就在杜家老宅的地窖里存了一些,剩下的搬到柱国侯府暂时放着。
萧义到外院的账房去了一趟,回来就命人开始搬银子。
十万白花花的银子,看花了搬银子的下人的眼睛。
萧义为防意外,把萧士及留在侯府的亲兵都召集过来,里面穿着玄甲,外面套着灰布衣裳,腰间带着朴刀,虎视眈眈地盯着下人将银子装车。
众目睽睽之下,没有谁敢做手脚。
到了下午时分,萧义终于将十万银子绑好了,再套上拉重车的牛,前后亲兵开道,大模大样地从柱国侯府正门走了出来。
装银子的车从旁边的敞门里出来,浩浩荡荡一长条。
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