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朝敏听了顾升的颠倒黑白之辞,也不陌生,出言讥讽道:“我们范家的待客之道,向来只给配得上的人。那些喜欢自甘下贱的,莫不是以为,人人都同他一样下贱?”
顾升大吃一惊。范朝敏嫁给他十几年,从未如此出言不逊过,一直谨守大家闺秀的本分,从无出格之处。顾升不由怔怔地看着范朝敏,心下觉得有异,便不再说话,只让人将他抬到顾老娘身旁坐下。
顾老娘冲着顾升唔唔叫了两声。顾升就伸手出去将那团破布从顾老娘口里取出来,又给顾老娘松了绑。
顾老娘刚刚舒了一口气,又要破口大骂。
顾升赶紧劝住,又低声对顾老娘说了几句话。顾老娘便忍住不再开口。
四房的掌刑嬷嬷站在顾老娘和顾升背后,却将顾升的话明明白白听进耳里,已是不屑的哼了一声。
顾升扭头冲掌刑嬷嬷看了一眼,发现正是昨日在风存阁门口打伤自己的人,心里一跳。忍不住四下看了一眼,却并未见到四夫人的人影。
几人正要说话,外面请的大夫和稳婆过来了。
顾升这才看见歪坐在一旁,似是已经晕过去的爱妾湖衣,不由怒道:“你们这是何意?难道要害人性命不成?”
范朝敏冷冷道:“商姨娘快临产了。我帮她找个大夫看看。”
顾升恼道:“商姨娘不过六个月身孕,如何生得出来?”想了一想,又哀求道:“敏敏,不要闹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好吗?”
范朝敏被这声“敏敏”惊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忍不住站起身道:“顾老爷,这是大庭广众之下,还请慎言。”
说话间,那边的大夫已是诊了脉,稳婆也过来摸了肚子,便都道:“这位姨娘有九个多月了,还望早备产房,以备生产。”
顾升这下真正呆了,忙问道:“是不是看错了?她现在晕着,会不会诊脉有误?”
那大夫还从未被人怀疑过医术,如今更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便在湖衣肩上点了两下。湖衣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看见顾升正呆呆地看着自己,湖衣便大叫一声“老爷”,挣扎着要起身。
一旁的稳婆便关切道:“姨娘莫要激动,小心孩子。不过已是足月,随时可以生了。”
湖衣大急,哭道:“你胡说!我不过才六个月,如何能生产?你们范家想要我孩子的命,我一定……一定……不让你们……”话音未落,湖衣只觉得肚皮里一阵阵发紧,疼痛的间隔也越来越短。本想再忍一忍,回到春甲院再说,却是身下一凉,一股清水破腿而出。
那稳婆大叫:“破水了!——可以生了。请问产房在哪里?”
顾升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如何应对。
湖衣挣扎着看向顾升,泣道:“老爷,我是早产,被她们打了,早产……”
顾升如梦初醒,喃喃道:“对,是早产,是早产,一定是这样……”
安解语在里屋看不下去了,便掀了帘子出来,对稳婆道:“你速回去取生产要用的物事。我让人去烧水,准备产房。”又对范朝敏的婆子丫鬟道:“你们扶了商姨娘去偏厢里等着。”
稳婆应了,赶紧回去取东西。
这边的婆子丫鬟也抬着湖衣去了偏厢。
景深轩的婆子丫鬟都自去忙碌。四房的丫鬟婆子团团环住四夫人,隔绝了周围人的视线。
顾升看着四夫人那边,感激地拱手道:“四夫人仁善厚道,有侠义之风。顾某不胜感激之至!”
安解语淡淡道:“我是看在孩子份上。”又对范朝敏道:“大姑奶奶,这是你的家事,我就不掺和了。”说完,起身就要走。
范朝敏赶紧拉住安解语,忍不住哭道:“四弟妹,都是我的错。让四弟妹受累了。”
安解语今日听大姑奶奶范朝敏道歉,也不止一遍了,有些觉得厌烦,只还是耐着性子道:“你是四爷的大姐,我不帮你帮谁。”
范朝敏便擦了泪,道:“既如此,我也不想再等了。”就对顾老娘行了大礼,道:“婆母,今日是我最后一次唤你。以后望你能再得佳妇,婆媳和顺。”
顾老娘再愚昧,也知道范朝敏绝对不能走。如今儿子还要指着范家做官,若是范朝敏走了,范家立刻就要将他们踩进泥里。又深悔当日对范朝敏太过分了些,便站起来,伸手扶起范朝敏,努力要挽回:“媳妇,是不是怨娘将你的日子分给了那些姨娘?——你放心,我让她们一人少一天,给你腾出六天,岂不是你最大?”
范朝敏听顾老娘又提起顾家的小妾排班制,只羞愤地满脸通红,从牙齿缝里吐出话道:“我没那么大福,还能从小妾那里分日子!”
安解语听着这话别扭,便出言相帮道:“我们大姑奶奶乃是正妻,居然还要小妾分日子?——看来你们顾家真是小妾的天堂,正妻的地狱。”
顾家的那几个姨娘见范四夫人话头不对,都低低地垂了头,尽力往后靠去。
范朝敏的陪嫁妈妈,听了四夫人的话,却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