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帮着把胎盘剥下来,蒋美云痛得浑身发抖,可是没办法,早产儿的胎盘就是不容易自动娩出的,霍恬恬还是因为有系统的保驾护航才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要不然,也少不得要遭这个罪。
她已经很努力地让动作柔和一些了,可蒋美云还是痛得脸色发白,浑身紧绷,老太太看了直来气:“你不能这样,你越是怕弄疼她,越是磨磨蹭蹭的拽不出来,你让我来。”
老太太换了副医用手套,不到两分钟,便伴随着蒋美云的惨叫声,把胎盘拽出来了。
蒋美云哭得涕泪横流的,霍恬恬也心疼得不忍直视。
她红了眼眶,安慰道:“好了好了,不怕,没事了,好在产道撕裂不严重,不需要缝合了。你好好歇会,我去给孩子穿衣服。”
蒋美云四肢无力地躺在产床上,被疼痛的余浪吞没,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有种破碎的憔悴的脆弱感,深深印刻在了霍恬恬的脑海。
女人啊女人,多不容易啊,要是男人再不是个东西,那就太惨了。
好在曹彻对蒋美云是极好的,孩子抱进保温箱,推出去的时候,他父母欢天喜地的跟了上去,他却守在产房门口,焦躁地问道:“小霍,我媳妇怎么样,她没事吧?她要是死了,我要这个孩子有什么用!”
霍恬恬还是第一次见到曹院长哭,她还挺欣慰的,起码蒋美云的付出是有回报的。
她让曹彻换上了无菌服,去留观室陪着蒋美云。
蒋美云精疲力尽,看到男人过来,顿时嚎啕出声。
夫妻俩抱在一起痛哭不已,连孩子的性别都无暇关心了。
老太太瞧着,提醒道:“小曹啊,你媳妇坐月子呢,可不兴哭啊。再说了,好不容易得了个小子,哭什么?好好的,哄哄你媳妇,开心开心。等开心完了,该交钱交钱,该熬药熬药,别忘了,这保温箱的费用可不便宜呢。”
老太太给了个蜜枣又泼了盆凉水。
夫妻俩擦了擦眼泪,笑着说好。
霍恬恬精疲力尽地回到办公室,想起自己忘了给女儿挤奶了,很是羞愧。
赶紧问了问老妈。
老妈回道:“猜到你可能遇到事儿了,没事,我给孩子熬了小米粥拌了鸡蛋黄,凑合了一顿,你晚上回来再喂吧。”
“谢谢妈,今天接了个病情复杂的产妇,差点没救下来了,吓死我了。”霍恬恬瘫在椅子上不想动了。
她不后悔选择了学医,不后悔专攻妇产一科,可是,她真的好累。
敬畏生命的同时,又为千千万万不被理解的妈妈们感到心痛。
她和蒋美云都是幸运的,都有在乎自己的男人,可是她清楚,这样的男人是凤毛麟角的,更多的都是大男主义,都是无视产妇辛苦的白眼狼,都是不闻不问的甩手掌柜。
好像女人长了个子宫,就活该遭罪,活该被打压,活该成为男尊女卑里的那个卑微的一方。
凭什么?
生命是她们拿自己的青春,身体,健康甚至生命为代价延续下来的,她们为此耽误了工作,耽误了学业,耽误了很多奋起直追的关键时刻,可是,她们得到了什么呢?
走形的身体,漏尿,耻骨分离,盆腔炎,子宫脱垂,产后抑郁……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真的为千千万万的女性感到不值。
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当妈的连冠姓权都没有,这世上还有再讽刺再滑稽的事情吗?
恐怕找不出来第二件了吧?
就好比东山大队和西山大队联合开荒,东山大队的只扔了几把铲子和铁锹过来,剩下的活,从垦荒,到播种,到施肥,到除草等一系列田间管理,再到收割,打谷,晒谷子,选种子,以至于进行下一轮耕种,全是西山大队负责的。
到头来,好处全给东山大队了,上报公社的时候,东山大队说:这都是我们辛苦换来的,西山大队只是我们的附庸。
可不可笑啊?!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不可理喻的事情,居然被全天下的人当做了理所应当。
这算个什么狗屁世道?
她真的想不明白。
她没回教室上课,太累了,只想回家。
所以,她难得的,在下午四点就回到了家里。
她看着四个孩子,第一次心平气和地接受了两个孩子随自己姓的事情。
这是她应得的,就算四个都随她姓,那也是名正言顺的。
所以,越是领悟到这一点,她越是能体会到郑长荣的难能可贵。
在父系社会,在男权国家,一个师长,主动提出让两个孩子跟妈姓,这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坐在石凳上,陪着孩子看书。
表舅舅还是没有消息,她倒是把那寿带鸟留在了韦昊住的那个出租房附近,时刻准备寻找表舅舅的踪迹。
不过目前还没有动静。
美国之行也因此一再延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