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 儿子儿媳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也不跟他翻脸, 也不说不答应,只是拖着他, 转身就跟远在海岛的老妈打了小报告。
郑锦绣气不过的就是这一点。
身为一个男人,有事不是自己堂堂正正提出来, 而是跟子女作妖,背地里搞小动作,她看他不起。
这些年往老家写信,她也很少提及那个糟老头子,嫌弃到连儿女提到他,她都一目十行地跳过去。
现在好了,老书生攒着劲儿闹了好几年没有得逞,倒是让儿媳妇捷足先登了。
这事真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揭过去的。
可是郑长荣并不惧怕他老子,他抓起一只煮鸡蛋直接走了:“我要是连自己孩子姓什么都做不了主,那我这个师长简直白混了。这事你不用管,我自己跟他说。你要是心里不痛快也不用憋着,朝我发火就行,你可别给我媳妇使眼色,哪怕你是我亲妈我也不答应!”
这是当儿子的第一次跟当妈的说重话,措辞上虽然已经很注意分寸了,却还是气得郑锦绣没吃早饭,连字条都忘了留了,衣服也没顾得上洗。
到了诊所的时候下起雨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她看着外面的大暴雨,默默叹了口气。
老天有眼,下了这么一场雨,等会回去也好找个借口说自己没洗衣服就是因为知道要变天。
也不知道甜甜那孩子要睡到几点才起来,小老太太心里再有气,也知道这事肯定不是儿媳妇的主意,怪只怪儿子太有想法,当妈的也管不了了。
思来想去,她实在是担心儿媳妇多心,想想还是锁了门回去了。
在码头买了两条黄鳝,今天郑锦绣不打算出诊了,就当是雨天给自己放个假。
刚到家门口,便看到霍恬恬正在堂屋门口的走廊下洗衣服,三个月的孕肚虽然谈不上多大,可坐在小板凳上也是窝到了肚子,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这一点,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来。
但她似乎并不埋怨什么,而是手脚麻利地在搓衣板上搓着衣裙。
今天下雨,施妗眉也没活儿接,正好看到霍恬恬破天荒地居然在洗衣服,便数了二十块钱过来,美其名曰是还来钱,实际上却是来看笑话的。
她站在走廊下,看起来很关心霍恬恬的身体,问道:“呦,今天怎么了这是,郑婶儿有事不在家?衣服都没给你洗?你这小身子骨吃得消吗?”
“你要是来还钱的,赶紧把钱给我,不用一直捏在手上。”霍恬恬淡淡地开口,把洗完的裙子拧干净,放到一旁的桶里。
施妗眉笑笑,蹲下来把钱递给了她,借着这个动作,想看看她是不是在伪装平静,毕竟今天天光暗淡,她站在这里挡了霍恬恬脸上的光,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霍恬恬却故意从搓衣板下拽起一件衣服,动作幅度很大,直接甩了施妗眉一身的肥皂水。
她也不道歉,把钱接过来平静地说道:“好了,钱我收了,你还欠我家二百三十块,等会给你写收条。”
“我这是还郑婶儿的医药费,你待会可要写清楚了,我还欠你二百,欠你婆婆三十。”施妗眉一看就知道婆媳俩闹矛盾了,不然的话,郑锦绣这个五好婆婆怎么舍得让怀孕的儿媳妇来洗衣服。
两家好歹在一起住了小半年了,这点情况她还是判断得出来的。
所以哪怕她被霍恬恬弄了一身的水也不生气。
她故意说自己还的是郑锦绣的钱,不过就是想刺激刺激霍恬恬,最好是看到她着急上火才好呢。
没想到霍恬恬根本不在意,进屋后写好收条,把之前欠款二百五十的那张也拿着,等施妗眉签了字,才把二百五的那张撕了。
她继续低头洗衣服:“让让,你挡着光了。”
“呦,是我不好,我错了,跟你道歉。你慢慢洗,我去歇着了,等我过两天再去接两场哭唱,一定早点把你婆婆的钱还清了。”施妗眉笑着离开了。
她终于不用羡慕嫉妒霍恬恬了,这个被一大家子捧在手心的女人,终于也沦落到了被婆婆嫌弃的地步,她这心里瞬间就平衡了。
回去后还哼着小曲儿,快活似神仙。
至于前阵子因为霍恬恬帮助自己而产生的那一点点感动和愧疚,早就在唐芸的挑唆下再次化为了泡影。
她把自己和孩子的脏衣服泡在盆里,指挥着大宝出去洗衣服:“你这么大的孩子了,也该学着帮妈妈做点事了,去把你和弟弟的衣服洗了,妈妈给你吃糖糖。”
大宝哪里会洗衣服,不过糖糖的诱惑比什么都管用,闻言他乖巧地端了个板凳坐在了走廊下,正好可以看到斜对面的甜甜阿姨。
隔着雨幕,他对着霍恬恬喊了一声:“阿姨你身上淋湿啦。”
霍恬恬这也是没办法,堂屋的砖头要是湿了,回头走路摔着就不好了,只能到走廊下面来洗,可走廊很窄,这会儿风大雨狂,雨水便借着风势打到了身上。
她应了一声,决定先不洗了,等雨小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