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夜早记不清现实世界中自己是因何开始发病的了,但她还记得当时自己脑海中最强烈的念头——“为什么是我?”,“我做错了什么事需要被这样惩罚?”,“错的全是我吗?”。
她曾将没由来的病痛全部归结于自己的错,并随之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与被全世界抛弃的错觉。
这些修道女们又何尝不是呢?
妮娜会穿着反季的秋衣正说明了她的内心也认为自己有错。
她错以为自己是因为穿了单薄的夏衣才会遭遇此事,所以在这闷热的初夏,只有她穿着反季的偏厚秋衣。
可她没有错,她们都没有错,错的根本就不是她们。
大主教的罪行这么长时间都隐在水面之下,很大原因便是受害者的自我有罪论导致的。
那么在罪恶源头被掐灭的现在,有夜认为让修道女认识到错不在自己就尤为重要。
所以她才和教皇一起准备了长长一串的祷词,在此刻宣读。
但那些台词让同为女性的她来说是没有用处的,只有身为异性还代表着整个教廷的教皇来说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有夜冲妮娜微笑。
“你根本没有错。”
妮娜的瞳孔闪了闪,随后便咬着唇咽下一切呜咽,挪着步子接近有夜,小心翼翼地抬手用两指捏住洁白的头纱。
她的手指好似筋挛一般地剧烈颤抖,指尖因过分用力而泛出比纸更白的苍白。
有夜看着她的反应,默默想起了先前主神离开前对她所说的话语。
他说“他从没那样想过她”,这谜语般的台词弄得有夜到现在都完全没弄懂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可那句话却提醒了她,主神也在关注这件事,或许她可以让主神也帮帮忙。
有夜迅速摆出在上周目学会的祈祷手势,潜心呼唤起主神。
——“主神,能请您降下神迹,佐证教皇的话吗?”
没有人回应她,圣堂内也并无异样。
可悄无声息挤到她身旁,一手捏着她头纱,一手于胸前划过“感谢”的修道女却越来越多。
有夜睁眼回望进那一双双仍略显黯淡与盈满畏缩的眼,更大声地于内心呼唤着主神。
——“求您了,她们需要您的。”
霎时间,悠扬的号角声稳稳穿透圣堂,引得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声源,这座圣堂中最雄伟的神像正裹着淡淡荧光,闪烁着聚集光芒。
片刻后,一束光自主神神像的手掌中盈出,犹如烂漫散开的烟火,于白昼中下起光沙般的绵雨。
那甘霖一般的光雨带着纯净的治愈之气,无形中佐证了教皇先前的祷词,为此事完美收官。
——“谢谢您。”
她于内心道出的感谢很快就被修士们的惊呼掩盖。
他们感谢着主神的慈悲,伸出双手尽力多的迎接着光雨。
对比他们,有夜身旁的修道女们则要内敛地多,她们望着那漫天的光沙,捏紧了手中的头纱一角久久没有言语。
良久,才由妮娜带头伸手出去,战战兢兢地接了一小片。
在光沙融入她掌心的一瞬,妮娜就睁大眼,任由一行泪缓缓流下,解脱般地又哭又笑,连连与四周的修道女们低声交流。
“我…我听到了主神的声音……”
“我也听到了呜。”
另一侧的修道女迅速垂首用袖子擦试着眼泪。
有夜没有特意再去问她们主神说了什么,修道女们神情中的释然之色已说明一切。
她取出手帕递给妮娜,于内心又向主神道了次谢。
大片大片的光沙落至头顶,犹如轻柔抚摸的手掌。
有夜惊异抬首,却恰巧迎了一片光沙落在唇瓣。
——“我会于千花祭以真身降临教廷。”
主神的嗓音难得地起了波澜,尾音微哑似带着一丝转瞬即逝的愧意。
有夜蓦然睁大眼,主神降临这么大的事她还没经历过,可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需要我告知…就是,就我一个人可能没法很好招待你,您的。”
——“不必通知任何人。”
主神顿了顿。
有夜感觉在光雨之下,自己的发被透明的手轻轻挽至耳后,有一道视线正毫无顾忌地落在她的耳尖上,随之而来的便又是那熟悉的,隔着轻纱的触碰。
那轻纱之后,属于主神的温热指腹沿着她的耳廓慢慢滑动。
——“圣女认识先前我用作容器的天使么?”
——“不认识。”
有夜偏头躲过那莫名的触碰,下意识地做了否定。
但想来也正常,她现在是不可能承认她认识天使阿尔忒弥斯的,毕竟剧情都还没推进到她与天使的初次见面呢。
一声闷在咽喉内的闷笑近距离响起,惊得有夜连忙四处张望了一番。
修士们的注意力仍在这奇迹般的光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