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里,才要扶着桃香的手出去,却听见范离咳一声:“娘子,请在屏风外头候我一候,倘若要递个东西,还得请你帮忙的。”
听了这话,桃香飞快地放开秦芬的手,又飞快地道一声“奴婢告退”,飞身出了屋子大门,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秦芬愣怔地站在原地,啼笑皆非。
她侧耳听着,桃香这丫头,仿佛还把门口的小丫头们全赶走了。
这个鬼丫头,谁说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直肠子来着?
范离眼尖耳利,听见外头无人,便肆无忌惮起来:“娘子,快来给我搓一搓澡。”
秦芬再如何也是个爱干净的,加之这许多年得杨氏宠爱,万万做不出那低声下气服侍人的模样,这时才不管范离心里是失火还是闹洪,走到屏风后头,从盆里舀起一舀子水,随手往范离肩膀上一浇:“行了,我已替你冲过了,你自个儿再好好洗洗。”
范离知道自个儿身上腌臜,也并不是当真要秦芬来服侍伺候,不过是随口撒个娇,见秦芬不肯,他也不生气,笑呵呵地拿着布巾自己搓澡,拣了打仗时有趣的话来说。
秦芬不曾出过远门,这时不由得被范离口中的故事所打动,原要走的,这却挪不动步子了,一下子坐在屏风后的小杌子上:“你多说些。”
范离忽地站起身来:“先别说了,换一桶水来,我再洗洗。”
秦芬不意这人竟作如此举动,顿时惊得“呀”一声捂住眼睛,飞快地逃了出去。
范离倒当真不是有意的,在军营里,哪有什么沐浴的机会,好容易遇着条河了,趁日头好,几百个精壮的小伙子齐刷刷跳进河里去洗澡,慢了些便要被冻得生病,谁还有功夫讲什么体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换过一桶水,秦芬便磨磨蹭蹭不肯进屋,范离连忙把洗澡不易的事情说了,秦芬这才挨进来:“你不许再……那样了。”
范离洗过,又叫换了一遍水。
桃香在外头老老实实守着门,心里却直嘀咕,这姑爷,怎么净做些奇奇怪怪的事,他是个七仙女么,老是要洗澡,便是个七仙女,也该洗完上岸了。
第三桶水进去,却良久不曾有动静。
桃香到底是大姑娘了,一下子猜出屋里在做什么,赶紧警惕地看看四周,自己也往远处挪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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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芬也不知道,方才还记得规矩体面的,怎么慢慢就被范离给诱惑了。
两个人头颈交缠,臂膀相依,从热腾腾的水里,转到了软绵绵的床上。
才是二月,屋里虽燃着炭盆,秦芬还是觉得不暖和,娇滴滴喊了一声“冷”。
范离听了这一个字,脑海里好像焰火猛地炸开,立刻发起了威:“别怕,等会就不冷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夕阳已在西边,慢吞吞舍不得下去,愈发猛烈地燃着它的火光。
那浓烈的金红色,洒在远处碧青的山顶,好像要把那山给烧了起来。
桃香在外头,听得里面隐约几声嘤咛,脸上立刻烫了起来,干脆挪动脚步走到了院门口。
正低头平复心情,忽地见喜儿走了过来,桃香如今已知道范夫人不喜儿媳妇过分讨巧,这时连忙把实话只说一半:“少爷在里头洗澡呢,喜儿姐姐有事请稍候。”
喜儿不疑有他,也不去刨根问底,只说了来意:“晚上家宴办不得了,大夫人气得不轻,把各房的菜都退了回来,太太叫我来问,少奶奶想吃些什么,我回去拣了送来。”
范家人的口味和秦芬全不一样,那席上自然没几个秦芬爱吃的菜,可是今日姑娘只怕没空挑剔吃穿,桃香连忙支吾过去:“闹了那样一番,咱们还是安生些吧,哪里还挑什么。”
喜儿回去把这话一说,范夫人倒又叹口气:“唉,离儿媳妇这孩子……你说她懂事吧,行事操切、得罪大房,你说她不懂事吧,又知道顾全大局,我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那……给七少奶奶匀哪几个菜去?”
范夫人望一望大房送来的食盒,随口点了几样:“红煨牛筋,软扒圆蹄,盐烧芋仔,再送个虫草花鸡汤去。”
喜儿听了,心里默默摇个头,少奶奶爱吃的是细巧小菜,太太点的这几样,却全是少爷爱吃的。
只怕方才太太说的两句夸赞的话,也全是因为少爷回来了,才忽地生出来的。
秦芬待下头人一向是恩威并重,喜儿也领受不少,这时有意帮一帮秦芬,便道:“听说西北那里的蛮夷,喝的是奶酒,吃的是大块肉,少爷此去,不少吃肉,倒少鱼虾,太太瞧这菜……”
提起儿子,范夫人自然无有不应的:“我怎么忘了这茬,幸亏你提醒。把那圆蹄和牛筋送去五少爷处,换个油爆河虾和清溜鱼片给少爷。”
饭菜送到秦芬屋里时,小两口早已穿戴妥当,老老实实坐在桌子边上。
桃香知道主子脸皮薄,装着不曾察觉主子已换过衣裳、改了发髻,一板一眼地将桌上的菜式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