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姨娘既管家中产业,又能算计女儿亲事,更生了个有出息的儿子,哪一条哪一件,都够正房太太做噩梦的。
杨氏好容易送了她出去,怎么会准她回来?
倒不是说杨氏如今还怕她一个妾室,昭贵妃都位比副后了,便是一百个金姨娘也不敢跳脚的,可是到底是一个活人摆在眼前,杨氏难道不糟心么。
桃香摇了摇头,口中说不知,手上却比了个三。
是了,如今也只秦淑那里与金姨娘有些牵碍,杨氏这人终究不是坏到底,想必还是愿意叫秦淑见一见姨娘最后一面的。
话到这里,便无甚高兴的可说,秦芬又躺了片刻,干脆起身穿衣,往上房去辞行。
范离已在上房坐着了,正与秦览和杨氏闲谈,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哄得秦览笑逐颜开,杨氏也不断附和,口口声声已经唤起了秦览的字来。
瞧见秦芬来,范离坐着的凳上好像生了钉,一下子扎得他站起来:“娘子来了!”
杨氏心中好笑,她如今看秦芬和范离,都是再满意不过的,哪里会为难,主动说句天色不早,催着二人动身回去了。
范离轻轻扶着秦芬上马车,看着两个丫头也上去了,这才回头去牵马。
有贵双手托着马鞭,范离却不曾忙着接,只冷冷地哼一声:“去姜家打听打听,什么事竟求到少奶奶这里来了,最要紧的是问清楚,这究竟是谁的主意!”
说完这几句,范离催动黄马赶上了秦芬的马车,凑在窗户边上,笑盈盈地问一声:“想不想去喝茶?”
秦芬来此地多少年了, 像今日这般悠闲地坐着喝茶的时候,竟也不多。
她是大家闺秀,又是三品诰命,自然不能像百姓小民一般坐在大堂里喝茶, 店伙计先瞧见范离再瞧见她, 立刻识趣地引着两人上了二楼雅座。
雅座装点得倒不俗,桌上摆着盆半开未开的菊花, 另有一丛细细的观音竹, 墙上挂着幅山水画, 红陶香炉里燃着淡淡的熏香,就算以秦芬的眼光来看, 也是清净雅致的。
伙计殷勤地问一句吃什么,范离才要说, 秦芬便开口了:“凤举,今儿我来点,成不成?”
范离先是一愣, 随即就微微一点头, 当着旁人,他竟好似有些架子, 说话还文绉绉起来:“娘子自拿主意就是。”
秦芬面前,范离一向是嬉皮笑脸的, 她何曾见过他这正经的样子,这时眼珠一转,已有个顽皮主意, 不去对伙计吩咐, 倒把桃香召到跟前耳语一阵。
桃香才听了两句,便知道自家姑娘要作弄姑爷, 险些没绷住笑出声来。
可是姑娘就是她的天,哪怕姑娘要给姑爷喝黄连汁子,她这个贴身大丫鬟也该一眼不眨地喂给姑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于是桃香圆睁着双目,咬着牙没露了底,好歹听完了主子的吩咐,转头对着小伙计,竟还摆起架势来了:“你随我出来,勿要扰了我们少爷和少奶奶说话。”
外人一出去,范离又有了几分活劲儿:“你点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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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待秦芬说话,又颇为自得地点点头:“娘子家学渊源,点的一定是好吃的。”
秦芬神秘地笑一笑,卖个关子:“等上来你就知道啦。”
不多时伙计便托着茶壶和点心进屋了,他好像脚底抹了油似的,走得飞快,出去的时候还惹得范离多看两眼:“这小子身手倒快,若是年岁小些,可以跟着我学武的。”
然而不过是片刻,范离就知道那小伙计为什么溜那样快了。
茶倒是好茶,清香扑鼻的太平猴魁,喝一口清润回甘,可是搭的那点心,是什么古里古怪的东西!
范离龇牙咧嘴嚼了半天,只觉得那玩意儿又酸又涩,跟木头似的嚼不动,着实难吃得很。
然而这是大家闺秀出身的妻子所点的东西,范离唯恐是自己不识货,再者也不能伤了妻子的心,还是得拼命吃。
他又使出嚼肉干的力气嚼得数下,伸长脖子咽了下去,言不由衷地点头称赞:“这点心真好吃,不知是个什么?”
秦芬将那盐渍橄榄捏在手里,眼瞧着范离心口不一,再撑不住了,咯咯笑了起来:“这盐渍橄榄好吃么?好吃咱们全包回去吃!”
范离这时才瞧出来这姑娘是在作弄自己,用力瞪她一眼,自己也笑了起来:“好,包回去全给范七少奶奶吃。”
秦芬一边笑,一边将那盐渍橄榄推到一边:“这东西还是我家老爷在地方上做官时我们偶然吃过,是民间小吃,百姓们做活时口渴了,嚼一枚暂时止渴,寻常也没人吃它。”
范离听了,又笑一阵:“瞧你足不出户,还知道百姓吃什么,果真是事事用心。”
桃香替姑娘作弄了姑爷一场,正缩在墙角装鹌鹑,听见范离笑,终于松口气,谁知范离却唤她一声:“桃香,你们少奶奶正经点了什么,还不上来?”
姑娘确实还点了几样正经的茶点心,特地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