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杨氏觉得只怕还是儿女们的事情,正在心里打着稿子,却听见侄女轻飘飘地问一句:“姑母,你们府上那位姨娘,还真是挺能闹腾。”
杨氏的冷汗都险些滴了下来,连忙起身行礼,口里连声道惭愧。
青萍近来跳蹿得厉害,杨氏不是不知道,这是徐姨娘使的手段,杨氏也都了然于胸。
她如今是懒得和青萍这种人置气,这才支了徐姨娘去出头,徐姨娘做得不错,杨氏心里满意,正打算添把柴火,可是这时却有些闹不明白了。
秦家的两个小老婆争风吃醋,怎么会惊动了宫里的贵妃娘娘?
昭贵妃似是看出了杨氏心里在想什么,轻轻啜一口茶,慢慢开口了:
“我宫里的李吉和供奉局的何鱼儿还算有交情,听何鱼儿说起秦府的事,说秦大人如今为着那个姨娘,又是珍珠又是翡翠地淘换好东西,怎么,姑母坐在家中,竟无知无觉吗?”
此时昭贵妃连姑父也不唤了,显然是心里不高兴,杨氏不敢轻忽,恭恭敬敬地对上行礼:“近来家中忙着过年,又忙贞娘出嫁的事,内宅的事情,臣妇就过问得少一些了,是臣妇的疏忽。”
话是这么答了,杨氏还是不明白,自家两个妾室争宠,侄女这贵妃何必操心。
“纪王的身份非同寻常,皇上还选了英国公府的小公子和保宁候的幼子给他作伴读,秦慎和秦恪虽然身份不比这两位小公子高贵,到底与纪王有个亲戚之份,因此我才特地求了皇上,也叫两个孩子进宫来伴读。”说到这里,昭贵妃脸上还是笑盈盈的,然而接下来话锋一转,语气已冷了许多:
“秦慎和秦恪这两个孩子自然是没得说,大方懂事,性格也宽和,可是关于秦家的风言风语却当真叫人不忍卒闻,连太监们都说两句秦大人糊涂,这样的家庭出来的孩子,又怎么往纪王身边放?”
杨氏前头都稀里糊涂的,听到最后,却猛然明白了过来,昭贵妃是嫌秦家门风不清净呢。
昭贵妃好像还生怕听杨氏听不懂,又说得更明白了些:“倘若秦大人还这么胡闹,秦慎和秦恪两个孩子,还是且先别进宫了。”
杨氏冷汗涔涔,膝盖一点也撑不住身体,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深深磕下头去:“臣妇处置家事不当,叫娘娘忧心了,都是臣妇的不是!”
昭贵妃见杨氏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脸上又挂上了春风般的笑容:“姑母快请起吧,你今日连番行这样的大礼,叫侄女如何经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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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犹疑地直起身体,却还不敢起来。
昭贵妃叹息般地笑一声:“秦恒那孩子办差得力,近来得了皇上连番的夸奖,贞娘和芬丫头也谨守闺阁女儿的本分,一点子闲事也不多问,这都是姑母教养的功劳,姑母何必因为些许小事过分自责呢?还不快快请起?”
先打个耳光,再赏颗甜枣,杨氏常对下人使这手段,今日自己也总算领教了一番。
既然昭贵妃都说出这样的话来,杨氏再请罪就是不识抬举、坏人兴致,她赶紧扶着椅子站起身来,对昭贵妃唯唯诺诺几句。
昭贵妃应得亲切,仿佛方才那严冬般的冷峻从来没出现过,然而杨氏心里却知道,侄女此时方才的警告,可不是开玩笑。
她是在警告自己,要把秦家的家门守好,纪王的身上,她是一个泥点子也不准溅上的。
杨氏一边与昭贵妃谈些家常,一边把侄女的九翟冠和贵妃服制看一看,她心里知道,只怕侄女以后再不是杨家的女儿,而是这皇宫里真正的后宫之主了。
昭贵妃要说的话已说完,眼见着杨氏也领会得清楚,她便不再敲打,又拿出从前和和气气的模样来:“去传午饭,再请两位秦姑娘进殿用饭。”
然而杨氏受得警告,秦贞娘姐妹两个又灵透,对着昭贵妃哪还敢放肆作家常说笑,一家子战战兢兢吃了午饭又被留下用茶,正搜肠刮肚地说些过年吉祥话,忽地纪王领着平哥儿兄弟两个跑进殿来:“母妃,我得的那好墨,也给秦慎、秦恪一支吧!”
昭贵妃笑一笑:“好。”
杨氏望望时候不早,便趁机带着儿女们告退,华阳宫的总管太监李吉一直亲自送到了宫门口,后头还有四个小宫女,捧了满满当当的八个大匣子。
上了马车,秦贞娘罕见地叹气摇头,杨氏也没来挑她的礼仪,只心有余悸说一句,“幸好昭贵妃于面子上还是这样照应我们。”
秦芬看秦贞娘似是有些知情的样子,她自己却糊里糊涂,看平哥儿两个已经靠着碧玺打起瞌睡,便试探地问了出来:“太太,今儿……究竟是怎么了?”
杨氏看一看秦芬,原要摇头的,再一想红菱的事上借了秦芬的名头,青萍的事上又借了徐姨娘的手,母女两个都替自己担了事,总不好再瞒着人家,于是三言两语,拣些能说的说了。
家中两个小妾争锋,若说杨氏这正房不知道,秦芬是一点也不信,只不过杨氏是不许这些事到姑娘们面前的,她送支簪子替徐姨娘撑腰,且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