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香替秦芬摆好碗箸汤匙,冲外头张一张:“蒲草去,可别是遇到麻烦了。碧玺她从根子上,可算是真真正正的上房人。”
秦芬捧起粉彩小碗,对着碗里的杏仁茶轻轻吹两下,道:“不必担心,碧玺是个厚道人,哪怕事情办不成,她也不会把我们给漏出去,顶多就是你姑娘我失个好荷包么,这有什么。”
桃香忍不住一笑:“姑娘可真是心宽,这样大的事,只惦记那荷包。”主子不急,她也慢慢放缓了心神,又有心思说外头的杂事了:“听说,老爷今日在上房陪着太太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事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杨氏自宫里出来,必定带了许多消息,说不得就有一两句外头听不见的,秦览留在上房,也无甚奇怪的。
秦芬不曾多说,只道:“明日请安,不可迟了。”
“我明白的,姑娘。”桃香应了,又劝道,“蒲草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呢,姑娘且先睡吧,别误了明天早起。”
秦芬一气儿喝完了那盏杏仁茶,正要起身去洗漱,见蒲草气喘吁吁地跑进屋来:“姑娘,碧玺姐姐说她得想想法子,哦,那荷包她收下了。”
既然碧玺肯应,那这事有七八成能办好,秦芬心下长长松口气:“走,洗漱睡觉!”
下头儿女们都是心无牵挂,上房里的烛火,却一直燃到了老晚。
秦览今日说要留下,杨氏却不曾推,只点点头:“正巧我从宫里听见一些事情,要说给老爷听呢。”
红菱熟练地替两位主子脱衣、倒水,好似个聋子一般,对于老爷留宿上房的事情,一点儿也没意外。
杨氏心下对这丫头满意,待洗漱毕,便道:“我和老爷有话说,今日不必在里屋守着了,外间有个人听着使唤就行。”
红菱轻轻柔柔应了一声,将洗脸水递给外头候着的小丫头,回身向妆台上取了篦子替杨氏通头发。
秦览自家擦了手,将那巾子随手递给红菱:“行了,你出去,我来替太太梳头。”
听了这一句,红菱忍不住抬头看一眼杨氏,却见主母也是一脸诧异地看着老爷,她来不及多想,深深埋头应了个“是”,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两位主子。
杨氏再如何改了性子,也没想在最后那件事上立刻低头,这时听了丈夫的话,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她愣怔片刻,便转过身去对着镜子,只给丈夫留个背影,背后好似有只蚂蚁,爬得人痒痒。
秦览说要替杨氏通头发, 杨氏还当是求欢的借口,谁知秦览举着个篦子,竟然真的一本正经替杨氏篦起头发来。
杨氏感受到丈夫在自己头上左耙右耙,笨手笨脚地好似耕田一般, 全没暧昧的意思, 心里那阵紧张不由得没了,向后伸手道:“罢了罢了, 老爷别给我扯秃了, 我自己来吧。”
秦览在镜子里对着杨氏嘿嘿一笑, 自己回身往床上一躺:“夫人的头发还是乌油油的,我却生了许多白发。”
如今两口子虽也对坐着商议家事, 却是许久不曾亲近过的,杨氏连秦览是否生皱纹了都懒得留心, 更不必说头发。
这时听了秦览的话,杨氏不由得暗自心惊,丈夫还不满四十, 怎么就生了白发。
再有纠葛, 两人新婚时也曾浓情蜜意过,杨氏没法子无动于衷, 搁下篦子,转身走到床边, 轻轻推一推秦览:“起来,我给你看看。”
秦览往常总想着与杨氏亲昵一番的,今日不知怎么, 心里却没那个意思, 只是听杨氏的话坐起身来,将头凑近一些。
他还未凑到眼前, 杨氏已瞧见了丈夫两鬓生得许多白发,不必细看,都能瞧出霜意,杨氏不由得眼眶发热,喃喃道:“你老了,我也老了。”
这两句,杨氏不曾说些“老爷妾身”的客气话,秦览听了反而比从前受用,他轻轻揽住杨氏的肩膀:“谁不老呢,不老的可不是妖精,咱们都老了。”
杨氏在宫中好似悬在蛛丝上过日子,连喘气都得分好几下细细地呼出,生怕气大吹到了昭贵妃,到家终于把心搁在了肚子里,这时用力呼一口气:“老就老,怕什么,若是怕老,那这世上的老人都不要活了?”
这话听着生机勃勃,不像个妇人,倒像未出阁的姑娘。
秦览好似又瞧见了当年头上簪着淡粉珠花的俏丽姑娘,不由得心里又酸又甜,喉咙都有些发堵。他在心里暗下决心,过些日子,得给妻子寻几颗上好的粉珍珠来做簪子。
杨氏不曾留心丈夫的神色,起身去吹了灯,只留一盏蜡烛亮着,用手护着烛火,慢慢端到了窗下的高几上。
秦览见妻子吹灯,自己便赶蚊子,伸手一摸,蒲扇还是像当年成亲时一样,搁在床尾的纱被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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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掀着蚊帐,一手拿蒲扇使劲在纱帐里摇着,口中道:“你快进来,等你进来了我再放帐子,省得蚊子赶不干净。”
这副场景,二人成婚时日日都过的,自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