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事时,杨氏已在华阳宫住了两日了。
说到这里,秦珮又是钦佩又是惊奇地道:“四姐也当真是个闺阁里的英雄了,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如今家里外头的担子,全是她一个人担着,我虽有心帮两把,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四姐这一向确实累着了。”
秦珮马上出阁,的确不好再伸手管娘家的事,帮着带两个小的孩子,还可说是姐弟情意,再管家事,旁人还当秦府没人了呢,要一个将嫁的女儿理事。
秦芬点点头:“你的话确实有道理,四姐是个明白人,她理会得,不会多想什么的。”
秦珮喝一口茶,又说柯家,这一次,语气却多了些幸灾乐祸。
自从那日秦家送了苹果酥,秦淑便闹了起来,从外书房把柯源叫了回去,说要打发巧儿出府。
那巧儿是柯源成婚前,柯太太特意拨过去的,秦淑不曾进门时,巧儿当差也还算尽心,柯源听见秦淑要赶她走,自然不同意。
说到这里,秦珮拈起一枚甘草桃条,放进嘴里品咂两下,只觉得又是辛又是甜又是咸,点头赞一句好味,又说起柯家的事情来:
“三姐夫不肯打发巧儿,一半是为着道理,也有一小半是为了三姐。如今三姐嫁过去不满一个月,就要把婆婆给的丫鬟赶出去,且这丫头又没犯什么大罪,这话说出去,三姐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听呐。如今好了,三姐夫坚决要留人,三姐犟着性子要赶人,两个人闹得不可开交。”
秦芬见秦珮见事明白,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可不是,三姐那人只有小聪明而没有大智慧,只揪着鸡毛蒜皮的事有什么用,若是有你一半的懂事,日子也不会过成这样。”
秦珮微微点头,咬着那桃条,慢慢咀嚼半天,忽地说起自己来:“我还没过方家门,便有那么一个丫头等着我,方三少爷对我,又不似三姐夫对三姐钟情,我不懂事也不行呐。”
两个丫头听见姑娘们说起体己话,早已退了出去,这时周遭无人,秦芬说话也不避忌那许多:“你和三姐那人再不一样的,三姐这人做事不存着好心,什么日子给她都过不好,你却不会。”
秦珮用力点一点头:“这是自然!过了方家门,我先要孝顺方太太,再要和大嫂处好关系,再往下,婆子丫鬟们也不能忘了收拢,方三少爷呀,且得排在后头呢。”
这样的话,秦贞娘也说过,秦芬一边点头赞同秦珮,一边想,这时代的婚姻是否都是如此,结一门亲事不像是嫁个郎君,倒像是往衙门去当差。
秦贞娘、秦珮这些古代闺秀,自然是习以为常,她这现代人,入了范家门,若是也遇见如此境地,可过得来这样的日子?
杨氏在宫里一住好几日, 哪怕是昭贵妃再想留,也留不住了,秦珮成亲的日子就在眼前,杨氏这主母不在家可不成样子。
于是这日留了午饭, 让小太监们搬了满满一车的赏赐, 好生送了杨氏回秦家。
杨氏到家时,已近傍晚, 众人听见主母归家, 一阵忙乱。
秦芬在屋里听见外头丫头婆子们奔走, 叫了桃香问一声,桃香道太太回家了, 婆子们来给四姑娘回话呢,秦芬理理衣裳:“走吧, 去给太太问安,再差个人去六姑娘那里提点一声。”
到了上房,却见徐姨娘和青萍也在门口, 那青萍自来是个闷不吭声的性子, 这时见了秦芬,却热情地打个招呼。
秦芬扫过一眼便知道, 青萍大约是今日受了徐姨娘提点,才知道出门请安, 这时对着她便热情起来了。
她知道青萍也是个可怜人,被杨氏硬推到了男人跟前,又夹在主母和主君中间许久, 如今在内宅不受主君宠爱, 主母也不想看见她,除了重大节日, 都只缩着不出门。
这时秦芬也无意对青萍摆脸色,冲她微笑着颔首,领着桃香进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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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后杨氏却不在外间,小丫头见秦芬进屋,对里屋指一指,口型说了个“累了”,秦芬脚步不停,往内室去了。
杨氏靠在床上,秦贞娘已坐在床边,秦芬上去请个安,借机打量一眼。
前几年家中事多,杨氏也比秦芬才来此地时显得操劳,然而却都比不上进宫这几日老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