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雨浓抹了把眼泪,催促了句:“快点,海胆饭。”
兰姐端着雪蟹锅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看见谢雨浓在哭,忍不住笑他:“阿明,你芥末又放多了吧?”
阿明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扭头看了眼师父,师父在聚精会神地切金枪鱼,没看他。
海胆饭是菊之间的客人点的,谢雨浓感觉他们挺会吃的,听主厨说,最近是海胆的盛季,一般中国客人其实不大留心,往往是日本客人留心,不过谢雨浓接待的时候,看见菊之间是中国客人。
“打扰一下。”
谢雨浓跪下来打开包厢门,开到一半,似乎听见女孩儿调笑的声音,这也不稀奇,这样私密性高的日料店,常常会有一些富商带着一些小女孩儿来玩儿。对这些人来说,经过严格筛选的金阁服务员就像没有舌头的鬼,不会再有比他们更可靠的。
谢雨浓自然也是个恪尽职守的鬼。
他挨个上了海胆饭,到最后一对客人的时候,男人忽然问了句:“小梦,怎么不说话?”
谢雨浓下意识瞥了一眼,目光与她惶恐的眼神相撞,一瞬间也有些无措。
那男人看了一眼谢雨浓,训斥了一句:“怎么这么没规矩,送完就走开。”
谢雨浓低下头应了两声,匆匆开门出去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停在门口,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细思刚才看到的一幕,那个女人分明,分明……是胡因梦。
他走了几步,听见身后包厢开关的声音,知道一定是她追出来。
“谢雨浓?”
谢雨浓停住脚,回过头去,却并没有直视她:“好巧,你来这里吃饭。”
胡因梦抓住他的手,直勾勾地盯着他:“为什么不看我,我很丑吗?”
不,她很美。谢雨浓犹豫了一下,看向了她,今天的胡因梦穿着一条白羽毛装饰的香槟色一字领小礼裙,做了精致的卷发造型,精确到颊侧散落的一根发丝也有珠光宝气的风情,更不必说她璀璨的宝石耳钉,和大块的靓丽切割手法制作的钻石项链,不知真假,但足以衬得她光彩照人,这几乎让谢雨浓认不出她。
只是人的眼神是很难变的,她固执的不甘心的眼神,像是对谢雨浓含有某种怒意。
她想问的真的是丑不丑吗?
还是她担心自己的样子其实很廉价。
谢雨浓咽了咽,提醒她:“你该回去了,客人会来找。”
胡因梦缓缓收回手,警惕地瞥了眼身后,随后又很快回过头来,用一种威胁的语气警告谢雨浓:“不准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他……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这个不客气实在没什么威慑力,难道要让金阁解雇他吗?恐怕一个客人的小情人似乎还没那么大权力。谢雨浓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地,一言不发。
“小梦?在干什么?还不进来?”
包房的客人催促着,显然不耐烦了。
胡因梦恢复她那副精致的笑容,勾起涂抹着鲜妍唇膏的嘴角,回答道:“我叫他们把我的点心换成冰激凌,来了。”
谢雨浓微微颔首,恭敬地转身离开走廊。他听见包房门在身后关上,女孩儿们娇娇软软的嬉笑声又传了出来。谢雨浓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间包房,若有所思。
那一天,菊之间的客人是最后走的。
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怀里各搂着一个精致明艳的美人,其中一个就有胡因梦。高档西装裹着少女明媚如春光般的身体,胡因梦倚靠在男人的怀里笑着,眼睛扫过谢雨浓时,却又像那只精明的黑猫,高傲的目光带着一种审视。
谢雨浓故意没有在送客的时候跟出去,而是呆在包厢里收拾残羹冷炙。他早就风闻娱乐圈有男男女女为了自己的前途屈居人下的事情,只是戚怀风一路走得太顺,叫他忘记了这样的事。
更叫他想不到的是,他会亲眼撞见胡因梦附和其中。
谢雨浓不明白,其实他们年纪都还小,很多事情不必要操之过急,胡因梦将来真的不会后悔今天的一切吗?
可那归根结底是胡因梦的事,他也没有跟她熟到可以置喙她的生活。
谢雨浓又是最后一个关门,他把沉重的垃圾袋拖到堆放角落,拍了拍手,扭头就看见戚怀风已经在电线杆旁靠着,手里夹着一根烟,正在看手机。
谢雨浓把自己的长袖t的袖子放下来,小跑了几步凑过去。
“看什么呢?”
戚怀风察觉到是他,立刻松懈了眉头,把烟碾灭丢在后门一个专门收集烟蒂的小碗里。他看谢雨浓凑得这么近,心里痒痒的,嗅着他的头发就要去亲他,被谢雨浓皱着鼻子躲开了。
“臭死了,不许亲我。”
戚怀风搂着他的脖子,笑得很宠:“薄荷烟哪里臭啦?乱讲。”
薄荷烟特有的冰凉的味道钻进谢雨浓的呼吸腔,他嫌弃地躲戚怀风的手,钻出怀抱。谢雨浓闻得有点晕晕的,小跑了两步,故意没等戚怀风。
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