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嘉德帝意外驾崩,国朝动乱,谢元献计助太子睿登基,新帝念其功,有意培植谢元为心腹,特赐名谢思君,并将人调往司礼监任秉笔太监一职。
权力之盛,连宰相见了都要礼遇三分。
离1号厅越来越近,虞白棠的表情逐渐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面含微笑,观之有如春风拂面,是谢思君来到司礼监后最常用的表情。
他的皮肤非常白,像昆仑山巅千年不融的积雪幻化而来,眉眼鲜明,美得让人心颤。
但这种美并不会给人带去柔软可欺的错觉,相反的,他看上去凛然不可侵犯,不少宫女太监搭话时都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1号厅内,郑远卿一言不发地低头凝视着评分表,似是在回味方才张一朔的表演。
旁边一位西装革履的投资人笑着开口说,“我看刚刚那位‘谢思君’就很不错,几处细节处理得非常到位,郑导您觉得呢?”
郑远卿点点头,虽未直接敲定谢思君的人选,单看表情的确对张一朔还算满意。
哪怕张一朔身上的瑕疵跟优点一样明显,郑远卿也有信心将他打磨到最理想的状态。
“那——”
这位投资人正想催促导演把人定下,话到嘴边突然被人打断了。
编剧皱着眉问,“等等,下一个是谁?”
副导演看了看名单,“虞白棠,代表作有……”
郑远卿轻叩两下桌面,笃笃声与敲门声重叠在一起,他扬声道,“进,开始你的表演。”
果真和乔舒昀打听到的一样,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亦没有提示,选哪段都可以,全凭个人发挥。
谢思君从未忘过昔日仇恨,走到如今的地位,他甚至不必开口,自有为了巴结他的人故意找他们的茬,随便安个罪名处死。
第一个人挨板子的时候,谢思君亲自前去观刑。
坚硬的木板打在□□上啪啪作响,直到下半身变成一摊烂肉,谢思君也没有多少快意的感觉。
举目四望,接触到他目光的小太监们噤若寒蝉,一个接一个低下脑袋,包括曾经相依为命的同伴。
他见了他如同耗子见了猫,仿佛谢思君是什么可怖的怪物。
“你最近还好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回大人,奴婢一切都好。”谢思君走到他面前,那小太监脊背佝偻,头埋得更低了,像是要一路埋进胸膛里去。
谢思君点点头,转身沿来时路向前,每走一步,周遭的气息便阴郁一分。
他心里清楚,自己抛弃了许多“人”身上宝贵的东西,从今往后将彻底沦为一只玩弄权术的怪物。
“戏演完了。”虞白棠重新回到台前,朝观众席上的人鞠了一躬。
郑远卿上下打量着他,半晌后开口说,“去换身衣服,再演一场。”
十五分钟后, 一身朱红色绣祥云公服的虞白棠重新回到台前,单看容貌气质,的确比张一朔更符合史料中的记载, 像谢思君跨越千年时光活脱脱走到众人面前似的。
时刻关注着郑远卿反应的投资人心中暗道不妙, 有心想挑几处毛病贬低对方, 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处挑起, 硬生生急出一头热汗。
只能眼睁睁看着郑远卿仔细端详长身玉立的青年半晌, 满意地点点头,随意敲了敲剧本, “就这段, 谢思君受罚。把你身后的木桌当做龙床,准备好的话直接开始吧。”
心思电转间,虞白棠很快回忆起对应剧情。
满座俱静,端坐在椅位上的“观众们”神色各异, 屏息凝神注视着虞白棠的一举一动。
眨个眼的功夫, 虞白棠的气质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肩膀松垮, 挺直的脊背微微弯曲, 俯首仰面, 低眉抬眼, 每一分神态都透着温顺, “主子爷, 您醒了?”
他弓着腰, 两条手臂举至与眼平齐的高度,跪着将什么东西送到皇帝面前, “喝杯茶润润喉吧。”
原来是杯晾温的茶水。
皇帝轻呷一口,皱起了眉, 哐当一下将杯子搁回木托盘上。
“奴婢伺候您穿靴吧?”谢思君仍是面带笑意,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那张芙蓉面上丝毫不叫人觉得谄媚,进而心生厌恶,那种全心全意的崇敬恭顺,直叫帝王身心舒泰,暂时按下了勃发的怒气,懒洋洋伸出一条腿。
谢思君捧起卧榻边的皂靴,小心翼翼替他穿好,刚一松手,猝不及防被踏着肩踹了出去。
“奴婢该死!”
谢思君跪伏在地,上位者似笑非笑说了句什么,他才口齿清晰地替自己辩解,“那裴彧口吐狂言,藐视天威,按律当处杖刑。”
“天子威仪岂容冒犯,但……但奴婢深知主子爷仁慈,体谅裴大人年老体弱,只叫打二十杖,又叫下面的人请了大夫,小心送回家去照顾着,怎知他深夜忽然呕血,就这样暴毙身亡了。”
宦官手中的权力来自于皇帝,所言,所思,所想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