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氏走到书案旁边,脸上的神情有些严肃的冲着父子俩招手道。
瞧见自己福晋/额娘这明显不对劲儿的神情,父子俩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胤礽忙搂紧怀里的胖儿子抬脚往书案旁走,走在后面的何柱儿抿了抿唇,也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怎么了?是前殿的账本有问题吗?”
胤礽将怀里的好大儿随手放到书案上,低头往摊开的账本上瞧,不解地对着站在他身旁的太子妃询问道。
瓜尔佳氏转头瞧了一眼胤礽,而后伸出右手食指往账本上的一列记录上指。
坐在书案上的弘晞也探着圆脑袋往他额娘手指的地方瞧,这些账本用的都是满语和繁体汉字书写的,他一眼望去,满纸都是密密麻麻的墨字,只好将视线从账本上收了回来,支棱着小耳朵听他阿玛与额娘详谈。
有了自己福晋明确的指引,胤礽的瑞凤眼立刻就惊得瞪大了。
瓜尔佳氏也跟着叹气道:
“臣妾记得,前年咱们刚大婚时,殿下就曾对臣妾说,您不爱吃驼峰,但汗阿玛觉得驼峰对身体有好处,总是将新鲜的驼峰肉送到东宫来,少年时您把这道菜给彻底吃腻了,从十八岁开始就不让毓庆宫的人去帝王份例中领驼峰肉了。”
何柱儿听到太子妃这话,忙也跟着凑上前,看到账本上面明确写着几乎每两个月东宫就接收了一个新鲜的驼峰,他瞬间眼前一黑,知道要出大事儿了。
胤礽紧抿薄唇,用手指“唰唰唰”的连着翻看了好些页,瞧见自他十八岁之后,驼峰肉不仅没有断,反而变成一个半月就有一个驼峰被记在账目上,这些驼峰肉他别说吃了,连见都没见过!
“还有这一本”,瓜尔佳氏用贝齿咬了咬红唇,从儿子的右手边拿起一本翻开的账本,继续用纤纤玉指边指给胤礽看,边吐字清晰地低声念道:
【康熙三十二年 五月东宫的人到御膳房领回半只蒙古小嫩牛 八十斤。】
【康熙三十二年 九月 东宫的人到御膳房领回一只小羊羔 六十斤 】
……
【康熙三十三年 七月 东宫的人到内务府领回银丝炭一百五十斤】
【康熙三十三年 十月 东宫的人到内务府领回冰块 一百五十斤】
……
【康熙三十六年 八月 东宫的人到御膳房领蟹黄月饼 两百斤】
【康熙三十六年 九月 东宫的人到御膳房中领驼峰五十斤】
胤礽的脸色越听越黑,按着书案的修长手指都不由气得发颤。
盘着两条小短腿,用两只小胖手托着自己的腮帮子努力在听的弘晞,前几条账目还听得有些不太对味,最后两条账目一入耳,立刻放下自己的两只小胖手,十分诧异地奶声奶气嚷嚷道:
“不对,不,对!中,秋,节,金团,没有,吃,蟹黄,月饼!”
“金团,吃,的,是莲蓉,馅儿,的,月饼。”
“现在,八月,还,没有,过,完,呢!怎么,可能,会,有,九,月,的账目,的!”
“有,坏人,在,骗,骗!”
听到长孙殿下的小奶音,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密汗珠的何柱儿仿佛清晰的听到他耳畔处传来一声名为“理智之弦”的崩断声音,他也忙惊恐的“扑通”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
可下一瞬气得俊脸阴沉如水的太子爷还是“砰”的一下子就抓起书案上的账本,劈头盖脸地摔在心腹太监戴在脑袋上的红缨帽子上,愤怒地低吼道:
“何柱儿!你究竟是干什么吃的!竟然会让这般虚假、漏洞百出的前殿账本被人做出来?”
“孤的胃是一个无底洞吗?一顿竟然能吃几十斤的鲜肉?两百斤的月饼?”
“还是孤的身体感觉有毛病?炎热的夏天要派人去内务府领银丝炭?飘着雪花的大冬天里要派人到内务府中领冰块?驼峰孤从十八岁后就坚决不吃了,为何九月还没到,新鲜的驼峰肉可就被记在账本上了?!”
詹事查账
自出生以来头一次亲眼看到自己太子爹发这般大脾气的弘晞, 小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他心中其实不害怕,但生理却不受控制, 大眼睛里冒出来了晶莹的小泪花。
瓜尔佳氏见状忙伸出双臂将有些被吓到的宝贝儿子从书案上抱到怀里轻拍着。
胤礽也心里一“咯噔”, 努力深吸了一口气, 强自压下如涨潮般翻涌的火气,说话的音调降了下来,但阴沉的俊脸、发颤的指尖,显示着储君此刻的气愤、羞恼、失望与沮丧。
毕竟眼前的账本实在是瞧着太过荒唐了,简直是把他当成了傻子在糊弄, 假账做的也太不用心了,俨然是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有亲自看账本的一日, 故而连“认真的敷衍”都懒得做。
飘在空中的系统小人儿也绕着摊开摆放在书案上的账本飞了一圈,打开它的自动审计功能,就瞧见账本上密密麻麻的错处,系统小人儿不由瞅了瞅嘴角,落到弘晞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