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开眼皮,发现眼前的景象偏暗,还有点模糊,视线的右上角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晃来晃去,恼人得人。
但当他?抬头看向高处,却看到龙椅上坐了一个人——
那好像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赵泽能感觉到那是他?的身?体,可是他?的眼睛里看到的,又是齐慕先?。
赵泽瞳孔一缩,脱口而出道:“相父你?为何坐在朕的位置上?”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赵泽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在一句话间凝结了,大殿里的所有宫人都?用一种堪称可怕的眼神看向他?!
唯有董寿还算镇定,但他?也举着拂尘扫过来一眼,扬了下眉毛,换作?以?前,他?绝对不会对自?己这?个皇帝有这?样的表情。
而齐慕先?像是就等着他?这?句话。
齐慕先?沉着地望过来。
他?将手中的那块黑石缓缓收入袖中,拉长?了音道:“相父方才说了什么,是朕听错了吗?相父莫不是脑子糊涂了?”
幽暗的恐惧一点一点地爬上心头,将赵泽整个人吞噬进去。
赵泽的理智知道他?现在必须保持冷静,不该再说错任何一句话了,可是他?的情绪根本冷静不下来,几乎在崩溃的边缘。
赵泽大喊道:“齐慕先?!你?对朕做了什么?!朕才是皇帝!快将朕弄回去!”
齐慕先?看他?的眼神,就像天上的鸟在看一只落进水里的蚂蚱。
不等齐慕先?开口,一旁的董寿已经呵斥道:“大胆!齐大人怎敢对皇上这?样说话!你?可知你?现在说的话,已经犯了谋逆大罪!”
赵泽当然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对,但他?有生?以?来从未遇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他?甚至觉得这?是不是一场梦,只要醒了就能恢复平常的样子。
他?气急攻心,一边怒骂齐慕先?,一边径自?冲向齐慕先?,试图抓他?的手、将他?从龙椅上扯下来,试图以?这?种方式让两人换回去——
然而,他?还没冲到中间,太监们就白了脸色,赶忙扑过去保护齐慕先?,同?时阻拦他?——
“护驾!快护驾!”
“齐大人造反了!”
赵泽现在一具年老体衰的身?体,哪里斗得过这?么多人,很快被按在地上不得动弹。
他?被摁住脑袋,艰难地偏过头,喊道:“你?们看不见吗!你?们都?看不见吗!他?才是齐慕先?!朕是赵泽!朕是赵泽!”
然而他?很快被堵住了嘴。
齐慕先?从龙椅上站起来。
皇帝的龙袍笔直垂下,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泽。
“齐慕先?。”
他?道。
“这?么多年来,朕一直向敬重长?辈一向敬你?,想不到你?居然会这?样回报朕!”
言罢,他?下令道:“来人!将齐慕先?押入大牢!”
这?个要求现在看来合情合理,侍卫们不敢耽搁,立即来了一大群人,用蛮力押走了拼命挣扎的赵泽。
齐慕先?像泄气一样坐回座位上,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随后,他?睁开眼。
赵泽眼神清澈,而换成齐慕先?,这?目光就沉重了许多。
董寿本想上前安抚一下皇帝,但看到这?眼神,又止住脚步。
今晚的情况太异常了,尽管已经押走了突然发疯的齐慕先?,但董寿在皇宫生?存多年的本能,令他?在这?种时候保持了谨慎。
但“皇帝”先?开了口。
“董寿。”
他?道。
董寿不动声色地上前,问:“哎,皇上什么事啊?”
齐慕先?目光森冷,道:“立即派人,把‘萧寻初’叫进宫来,朕有事要与?‘他?’商量。”
禁门之外, 星火闪烁。
因已是后半夜,饶是夜不闭市的大梁城,到这个时辰亦安静下来。
满街门户熄灯, 万籁俱寂, 唯有街道上还?挂着几盏阑珊灯笼,不时有细碎虫鸣和打更?人慢吞吞的步子。
宫城大门已然紧闭, 唯有城门上几道火把闪烁。
守门的侍卫手持长?枪, 笔直地立在门前, 但守夜到这个时候,难免已经有些困了。
他见四下无人,便?悄悄打了个哈欠, 砸吧砸吧嘴, 松动已经站僵的胳膊,快速揉了下眼睛。
就在这时,宫内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由?远及近,直逼宫门前。
守卫连忙站直。
只听咯吱一声,闷沉沉的宫门从内部?打开?, 一人策马而出。
出城之人是侍卫,与守门的两个守卫平日相识,守卫见是他, 一边查了他的出宫凭证,一边问:“怎么回?事, 你今天这么晚还?要替皇上办事?刚才垂拱殿是出什么事了吗, 怎么好像有点动静?”
那侍卫凛然道:“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