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泽不明所以,又喊了一声?,道:“我说,传嫌犯上堂!”
兵吏们低着头,仍然无人回应。
“你们竟敢不听大理寺正?的话,是?想以下犯上吗!今日不听令者,统统打三十大板!”
“……”
“五十大板!”
“……”
竟然话到这?个份上,这?些人还不动,就算是?赵泽也能?感到这?件事有?大问题了。
他?不得不差使谢知秋身边的张聪,道:“张聪,你去把嫌犯带上来。”
张聪倒是?很果决地接受了命令,抱拳道:“是?。”
他?转头去了大理寺狱。
不久,一个扣押多日、外?表狼狈的男子被张聪老鹰捉小鸡似的提溜到大堂上来。
在推搡之间,那囚犯边被迫上堂,边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就你这?种?下人,也敢动我?!我弄死?你!等我出去,就弄死?你!”
赵泽没想到这?嫌犯如此嚣张,而且声?音莫名有?点熟悉。
他?皱起眉头,去看那人的脸。
这?时,像是?有?意让赵泽看清楚一般,张聪一扭那嫌犯的头,让他?面向赵泽。
下一瞬,赵泽瞳孔猛缩,帷帽下的面容已是?惊愕不已——
赵泽怎么都想不到, 这个没有名字的?嫌犯“新进士”,会是齐宣正!
说实话,赵泽对齐宣正的?印象, 一向?挺好?的?。
小时?候, 齐慕先教导他?与兄长?两个皇子。
兄长?与齐宣正年龄相近,又都师从齐慕先, 几乎是一起长?大。
赵泽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 他?从小跟在两人身后。
齐宣正对他?们兄弟都很恭敬, 对他?亦很不错。
齐宣正不但平时?会教他?功课,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也都紧着他?,赵泽就像有两个哥哥一样。
此时?, 齐宣正披头散发, 神情狂妄而凶煞,虽在大理寺狱中被关?了几日?,但面对在场群臣, 他?气焰丝毫不减,一副无人能耐他?如何的?样子。
这与赵泽认识的?那个宽容知礼、有如兄长?一般的?齐宣正,简直天壤之别?!
要不是亲眼所见, 赵泽打死?都不会相信,齐宣正在外面竟然会有这样一面!
赵泽万分愕然,但紧接着就是恼火。
这恼火里?既有对齐宣正阳奉阴违的?, 也有对“萧寻初”的?——
饶是他?再没有身为天子的?心眼,到这个时?候, 也反应过来——
“萧寻初”提出让他?假装大理寺正来审案, 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临时?起意、随性而为, 而是别?有目的?!
“萧寻初”想要让他?看到一些以皇帝身份绝无可能看到的?东西,而赵泽以前从未见识过的?, 就是眼前这副乱象!
赵泽心中百味交杂。
此景固然让人震惊,但他?一向?将“萧寻初”当作?推心置腹的?好?友,此时?令他?不舒服的?,还有被朋友算计的?感觉。
赵泽下意识地侧头,往堂后看去——
谁知这一看,他?又愣住了。
只见“萧寻初”早已毕恭毕敬地双膝跪地。
“他?”面上波澜不惊,像是提前就料到天子一看到齐宣正就会明白“他?”打得小算盘,但即使如此,“萧寻初”仍然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如此行事,丝毫没有畏惧。
“萧寻初”双手放到身前,然后低下头来,俯身,深深将额头磕在手背上。
这是谢罪,亦是表明决心。
赵泽呆愣,然后,慢慢回过味来——
也是。
“萧寻初”若不如此做,“他?”还能怎么办呢?
这嫌犯是齐宣正,将一切都串联起来——
难怪整件案子,没有人敢提所谓的?“新进士”的?名字。
难怪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最近宣称先后抱病休息,连上朝都不去。
难怪他?一升堂,生病的?大理寺卿就又跑出来了,非阻止他?继续审理不说,还口口声声说是在救他?。
难怪这么大个大理寺,没有一个兵吏敢去传嫌犯上堂!
上是齐慕先和大理寺卿压着,下是小吏心生畏惧不听指令,“萧寻初”这个大理寺正,坚决审理那无疑是与上下所有人为敌,若不审理,那是玩忽职守、官官相护!
连大理寺卿和少卿见这情况都跑了,只剩“萧寻初”以五品官之身抗下这么一桩案子,“他?”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不易。
只是,他?赵泽贵为天子,当齐慕先的?儿子犯下大事时?,满朝文武,除了萧寻初,居然没有一个人将这事告诉他?!
梁城这帮官员,究竟瞒了他?多少?
官员们每日?都汇报说方?朝四海安宁、歌舞升平,但这天下,当真歌舞升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