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有热水,风平,你跟潮平先洗了睡,我从外面把门锁了。”海珠说。
风平乖乖应好,等脚步声和车轱辘声走远,他踮脚扶着门栓从里面落下,这样就是有人从外面撬了锁也开不了门。
“二叔,今晚我跟潮平给你洗澡?”他跑过来说。
齐二叔摸了摸他的头,说:“等你再大点,等潮平再大点,等你俩能合力抱起我的时候,我就随便你们折腾。”
“才不是折腾?”
“好,是我说错了,你是想尽孝心。”
风平这才满意,他进屋拎了木盆出来放齐二叔脚边,又从库房的墙上抽一把艾蒿折断丢陶盆,拿火折子点燃熏虫。
院子升腾起白烟,海珠那边也点了火,齐老三挖了一排长沟,先用干柴和炭烧着火,火苗飙起铺上一层青茅捂烟,再在长沟上搭上竹竿,鱼架在竹竿上隔着一层青茅烟熏。
海边的沙滩上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赶海的人还没散,说话声隐隐约约飘了过来,偶尔能听到只言片语。
海珠和冬珠扯一把青茅坐在地上吹海风,这边没有房屋遮挡,风的力道不似巷子里的风温和,蚊虫在猛烈的风里扇不动翅膀,自然无法围着人吸血。
“等鱼熏好了,我要去府城一趟。”海珠开口说。
“想去你明天就能去,熏鱼的事不要你在场我们也会熏。”齐阿奶扯着艾蒿又往火上扔了些,说:“今晚熏一道,回去了挂在檐下晾着,明天上午再取下来熏一道,等傍晚太阳西斜了再挂在院子里晒一两个时辰,然后晚上或是隔天再点火熏一道,熏熟了阴干一晚就能裹上油纸装进坛子里了。这些我还是清楚的,我还是姑娘的时候也不怕麻烦地折腾过,就是嫁了人有了孩子,才懒得再费心思。”
“嫁了人……”海珠叹气。
“你叹什么气?你要嫁的人家不需要你操持着做饭洗碗带孩子洗衣裳,那时候只会比在家更清闲,你有更多的时间折腾。”齐阿奶的声音又起。
“好吧。”海珠收回未尽的叹息。
月亮越升越高,赶海的人回来了,成群地路过,大多数都会过来瞄一眼。
“用青茅熏鱼?这可是件麻烦事。”一个赤着脚的老阿婆说。
“是不轻省。”齐阿奶接话。
“走之前千万记得浇灭坑里的火,风大,火星飘出去落在谁家房顶上,一准着火。”有人叮嘱。
“哎,晓得了,叔你放心。”海珠接话,“桶我们都带来了。”
“那行。”说话的男人看到齐老三,到嘴边的叮嘱又咽了下去,夜里有守卫巡逻,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危险。
海边的人越来越少,开门关门声响了一阵就安静了,码头上值守的守卫提着灯笼沿着海边巡逻,驱赶还没回去的人收拾东西回去。
巡逻队越走越远,灯笼散出来的光亮越来越弱,直至快消失的时候又转了回来。
齐老三和齐阿奶的手糙耐烫,两人忙活着拿起熏过的鱼放进干净的筐里,海珠和冬珠则是拎着还残留着水分的鱼摆上竹架。
“怎么大晚上的出来熏鱼?”巡逻的守卫走近。
“晚上凉快,白天太热了,蹲太阳底下受不了。”海珠接话,她主动说:“熏完鱼我们会提水灭火。”
“是你啊,是你我们就放心了。”领头的人认出了人,挥手说:“下值了,回家睡觉。”
巡逻的守卫又换了一班,海珠站在夜色里看海,心想这样的日子可真不错。
最后十条鱼熏完,海边除了浪声风声再无其他,齐老三去海边提水,远远看过去,码头上还有光亮,循着记忆里的方位,最亮的那盏灯笼应该是挂在草亭上的。
火浇灭了,走之前海珠和冬珠踢着挖起来的土沙填坑,确保不会复燃了,一行四个人才推着车往回走。
镇外的石屋里还有动静,赶海回来的人在收拾渔获,听到车轱辘声也有人开门出来。越往镇内走越是安静,清凉的夜最是好眠,不愁生计的人早已进入了梦乡。
“是我姐回来了。”风平听到车轱辘声嗖的一下从椅子上溜下来,他跑到门口故意问:“是谁?”
“你还没睡?”海珠掏钥匙开锁。
风平从里面抽掉门栓,说:“你们回来了我就去睡,我陪我二叔说话呢。”
“你小妹哭过吗?”齐老三进门就问。
“哭过几声就没哭了。”齐二叔说,“还行,今晚挺乖。”
“锅里有热水,我要给我二叔洗澡他不让。”风平半是邀功半是告状。
“你长到我这么高他就让了,回屋睡觉去,睡晚了长不高。”齐老三抱起风平送他回屋,这孩子是心细又会操心的。
齐阿奶带着两个孙女挂鱼,见老三出来,她让他先给老二洗澡,这边没他的事了。
五十条鱼都挂在檐下,院子里飘出淡淡的烟火味,还掺杂着淡淡的青草气。
“我回去了,海珠你来关门。”齐老三喊。
海珠去落了门栓,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