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娘半垂着眼含笑任七姑八婆打量。
“她小时候生病嗓子坏了,不能说话,给你们省改口钱了。”齐阿奶笑眯眯的。
船上一寂,瞬息又响起干巴巴的笑。
楼船进了村,河里游水的小孩喊家里的老人出来,齐阿奶还没下船,她以往交好的老姐妹老妯娌都过来了。
至于海珠姐弟四个,还有齐老三哥俩,六个人加起来都没有齐阿奶受欢迎。
船锚砸进泥里,齐老三先把齐二叔背下去,海珠紧跟着下船去开门,铁锁上锈迹斑斑,院子里的饭桌上落着厚厚一层泥沙,墙根生了野草,厨房门口不知怎么还长了一片野韭菜。
卧房门板被风吹塌了,门框也从墙上脱落了,齐老三先把他二哥放床上,又跑上船搬轮椅下来。
冬珠和风平带着潮平下船,站在门外往院子里看,迟迟迈不开步子进去。
海珠出来看他们一眼,说:“怎么不进去?”
“姐,我想先去看看爹。”冬珠说。
“噢…”海珠的步子慢了下来,“我去跟奶说一声。”
船上有已经准备好的黄纸,冬珠跟风平上船拿下来。
海珠去跟齐阿奶说一声,她撇下潮平带着冬珠和风平往河上游走。
“我也要去——”潮平撵了上来,“我也要去看我娘。”
齐阿奶脚步一顿,说:“带他去吧。”
原来这孩子心里是知道的。
沿着河流上游走,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西边出现一片矮树林,海珠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带三个小的走进去,阳光穿透枝叶洒下来,坟地藏在树林里并不阴森。
找到齐老大的坟,冬珠和风平的眼泪立马就下来了,两人齐齐跪在坟前小声啜泣。
“大姐,我娘埋在哪里?”潮平稚气地问。
海珠往左走两步,指着个矮坟包跟他说:“这个就是了,你跟她说说话。”
潮平望了她一眼,他不知道什么,垂下头盯着墓碑看了一会儿,他也跪了下来。
海珠忙着两边烧纸钱,她沉默着不说话,等纸钱烧完了,她跪在齐老大的坟前磕三个头。
冬珠和风平也跟着磕头,潮平见了也跟着磕头,说是来看他娘,他看着坟包的眼神陌生,从头到尾也没哭过。
“走了。”海珠牵着潮平,站在一旁等冬珠和风平。
冬珠和风平抹着眼泪站起来,拽着海珠的衣摆呜呜地哭着往出走,出了树林发现齐老三在外面等着,他俩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哭。
齐老三叹口气,蹲下一手抱起一个,一声没吭,抱着人往回走。
海珠拉着潮平跟在后面,她问他在想什么。
潮平摇头,“我不知道。”
有时候能哭出来好像也是一种幸福。
发现砗磲
午饭是在海珠堂奶家吃的, 海珠在自己家里能当家说话,回到老家就成了个小孩,吃饭也在小孩桌。她索性就不插话, 吃饱了就跟冬珠下桌离开。
“家里要修吗?”冬珠问。
海珠摇头, “我们晚上睡船上,又不久住,浪费功夫整修门窗院子,下次回来又坏得不成样子了。你觉得呢?”
冬珠觉得老家是个念想, 又觉得她姐说得也对, 就点头说:“听你的。”
但齐阿奶和族里的人不这么想, 饭后五堂叔就带着族里没出海的男人搬着木梯拎着斧头锤子就过来了,闲暇的妇人过来帮忙拔草,草拔了就摊在家门外晒着, 办酒做席的时候正好用来烧火。
“海珠, 你们这次再走给我留把钥匙,我时不时过来看看,门坏了或是房顶漏雨了, 你叔闲了及时给修补了。”魏金花说。
“好。”海珠应下,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说:“我去码头买些菜回来,晚上大家在我家吃饭。”
“得了, 你少外道。”魏金花拉住她, “又都不是外人,给你干点活非得吃一顿饭。”
“你三叔办酒的时候你多添两道好酒好菜就行了。”修门框的阿伯说,“你家现在连副碗筷都凑不齐, 桌椅更是没有, 别麻烦了,晚上我们各回各家吃。”
海珠看了一圈, 还真是,她就不做声了。
魏金花出去拎水的时候拍她一下,海珠跟出去,“婶子,你要跟我说什么?”
“回到老家了,家里家外的事让你奶跟你叔操心,族里的事多,你不懂。”
海珠撩水,点头应是,“那我就当个跑腿听使唤的。”
“这就对了。”
海珠又一次见识了宗族的力量,半天的功夫修好了房屋,晚上在五堂叔家吃饭,饭桌上几句话就商定了办席的日子,只给一天的准备时间,刚好搁在中秋节办席宴客。
海珠发现真的不用她插手操心,就彻底不管了,她带着冬珠风平和潮平下河游水,潮平头一次下河,入水了扑棱棱往下沉。
齐二叔坐在河边看着,跟海珠说:“给他找块木板让他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