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人少的地方,海珠问:“砗磲还要不要继续找?”
韩霁不确定,他爹寻砗磲是想在明年中秋时送到京都献给皇上,是投其所好也是示弱,意图调离广南。但现在他爹已经去了西北……
“寻吧。”他说。
“台风季海下洋流发生变化,或许砗磲会随着洋流到近海来,等禁海结束了我再找一遍。”
走进巷子,两人停止交谈。
……
肉馅拌好,一家人围着饭桌包馄饨,韩霁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也洗手参与进去。
“少将军亲手包的馄饨,我今天要卖个高价。”海珠调侃,他包的着实丑,她又改口说:“你包的你自己吃,别砸了我的招牌。”
韩霁随她怎么说,等她端着盖帘去隔壁生火,他坐着不动继续包。
齐二叔坐他对面,实在看不下去他浪费东西,出声指点他:“馅多了就捏不拢,像这种就行,浅浅一勺肉刚刚好。”
韩霁耐下性子跟着学,他坐在晨曦里,看着齐二叔的动作,心跟着静了下来。他把这个只有脖子和胳膊能动的人拆分开来看,看久了觉得可怕又可敬,活下来好像很难,又好像很容易。
齐二叔注意到他的打量,忍了很久才问:“看出什么了吗?”
韩霁回过神,他摇头。
过了好久,等院子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他问:“活着累吗?”
“累,也不累。”
“如果我成了你这个样子……”韩霁把他爹代入进去,“会觉得痛苦吗?会想活着吗?”
“大概不会,我想过死。”齐二叔很坦然说起过去,“非常想死,从去年到今年,这个念头一直在。一直到前些日子,才害怕死。”
韩霁尝试着代入自己,觉得这样子活着挺没意义。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齐二叔赞同,“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怀念我健全的时候能赚钱能养家,能养老娘能养儿子,看到能走能跳的人我就失落。”
“那你是怎么想通的?”
“不去想,过往跟我没关系了,我现在跟我儿子一样,从无到有一点点学,换个方式重活一遭。跟能走能动的人比不了,就跟死了的人比,我能吃能喝能睁眼,多了不起。”齐二叔把自己说笑了,“我听海珠说你爹去西北打仗了?”
“嗯。”韩霁若有所思,期待地看着他,希冀他再说点什么。
“希望将军能平安归来。”
韩霁有点失望。
齐二叔没再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
“过来吃饭了。”海珠解了围裙过来喊。
韩霁木然地闻声看过去,已经是日上三竿了啊。
“你发什么呆?”海珠推着她二叔去隔壁院子,“你不饿?”
“饿了。”韩霁起身,出门时脑子里灵光一闪,放下过往…放下过往……
他明白了,囫囵填了肚子,急匆匆去找沈遂。
半晌时,码头的官船折返回府城。
韩霁北上
夜半门被拍响, 将军府的门房从床上爬起来不耐烦地问:“谁啊?主人不在家,有事明早再来。”
“开门,主子回来了。”韩霁的小厮出声。
门房吓得一个哆嗦, 赶忙过去开门, 弯腰低头立在一旁看一行长腿从他面前快步走过去。
府里依次亮了灯,老管家听到动静匆忙迎上来,“可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连夜赶回来了?”
“随我来书房,让厨下开火煮两碗面送过来。”韩霁随口吩咐, 又行了两步拐弯时瞥见正在关闭的府门, 说:“换个门房。”
“咚”的一身, 门栓掉在了地上,被砸了脚的门房汗津津地跪在地上,吭都不敢吭一声, 直到脚步声听不见了, 他才后悔地瘫坐在地上。
韩霁领着沈遂一路去了后院的书房,老管家也跟了进去,再次问:“怎么连夜折返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遂也好奇地看过去, 这一路他一直沉思着, 问也不说,脸色沉重又急切,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沈兄弟, 我要去西北一趟,我需要你替我隐瞒行踪,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你代我去巡船。”韩霁直言, “不要让人知道我离开广南了, 我生了急病在府中养病,你替我守着将军府。”
沈遂一头雾水, 直觉这是个难题,“我搞不定吧?”
“这是军令。”
沈遂瞬间端正了态度,拱手硬着头皮应下。
“我会将老管家留下,有事你跟他商量,我尽量在三个月内赶回来。”韩霁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他看过去。
老管家过去开门,接过饭食端进来,打发下人离开。
已经是下半夜了,厨下早就灭了火,厨子被叫醒只能下两碗葱花面,面上放着煎蛋。韩霁接过碗端着大口吃,吃着面脑子里还琢磨着事情。
“我要连夜就走,力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