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了,院子里点起了灯笼。
海珠拿着剪刀蹲在灯笼下咔擦咔擦剪头发,齐腰的长发转眼间将将盖住脖子,她甩了甩碎发,随手编成三股辫,木簪随意一挽把辫子挽到脑后,顿时清爽了。
脑袋上似乎少了二斤重,脖子都伸直了。
“大姐,烧火吗?”风平问。
“去那边的院子烧火,冬珠拎两盏灯笼过去。”海珠洗洗手,端起装鳗鱼的盆子,问:“称过重吗?几斤?”
“八斤多。”齐老三扛捆木柴跟上去,“这些大家伙是不是都藏在海底?出海撒网逮不到它们。”
“海底食物多,我每次遇见海鳗,它们都是藏在礁石里。”
齐阿奶推着二儿子跟在人后出门,门上落锁,一家人转了个院子。
等沈遂跟韩霁过来时就见铁将军把门,两人循着说话声多走几步进了隔壁的院子,院子里铺了细沙,一脚下去一踩一个窝。
“海珠,你两个兄长过来了。”齐阿奶喊。
海珠正忙着煎鳗鱼,她头都没露,在厨房里喊:“你俩坐一会儿,待会儿一起吃饭,我从海里逮了条八斤多重的海鳗。”
八斤多,之前炖的猪头也才八斤二两,这条海鳗鱼盘起来一盆装不下。海珠打算一鳗多吃,油煎、清蒸、焖煮、红烧。
风平一个人掌两口灶,前锅蒸着一盘鳗鱼一盘海螺,次锅煮着绿豆粥,他还有闲心看海珠坐在小板凳上煎鳗鱼块。
海鳗刺少肉多,去了骨头后片成一指厚的鱼排,平底锅上刷了油,海珠用筷子挟起鱼排放上去,带皮的一面先油煎,黑白斑的海鳗皮在油煎火炙下卷了起来,皮也煎出了气泡。
翻个面,海珠用铲子压在卷起来的鳗鱼卷上,白嫩的鱼肉又摊开定型,两面煎出焦色铲起盛盘。
冬珠蹲在一旁看得仔细,每个步骤都在脑中反复演练。
“浅口砂锅。”海珠喊。
冬珠立马把洗净的砂锅放在火炉上,再蹲在一旁看海珠倒油,油上铺葱段铺蒜瓣铺姜片,翻炒出味倒上煎得金黄的鳗鱼片。
“大姐,锅里的粥煮开了。”风平喊。
海珠看了一眼,舀三勺酱油倒鳗鱼上,撒些许盐,再倒一碗甜酒,盖上盖子跟冬珠说:“烧小火,你盯着点,别揭盖子。”
粥锅里支个勺子,她把前锅的鳗鱼和海螺端出来,洗锅倒油,烧油的间隙里舀两勺面粉倒在腌制的鳗鱼里,蒸的鳗鱼上摆上葱丝,一勺热油浇下去,呲啦一声,能吃了。
“柴抽了,烧小火。”
风平立马把灶里的木柴抽出来塞进煮粥的灶里。
海珠舀两勺凉油倒进热油里,两者一兑,油温降了下来,她挟起调了面糊的鳗鱼滑进油锅,油锅里顿时冒起油泡,面糊也定型了。
风平站了起来,趴在灶台上看着油锅,他说:“炸东西要用小火,火大了就糊了。”
“对。”海珠应声,用筷子在油锅里给鳗鱼翻面,待面糊炸至金黄捞出,这时的鳗鱼肉还没全熟。
“冬珠,炉子可以停火了,别揭锅盖。”
“哎,好。”冬珠舀来半瓢水浇炉子里。
她们姐弟三个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潮平扒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太小了,怕他进去了捣乱,海珠就让他坐在门口看着。
他也听话,头探进去了脚还老实的踩在外面。
齐老三坐在院子里补渔网,齐二叔两手攥着石头反复搓,齐阿奶拿着石头砸院子里的浮沙,沙砸进土里,走路不会随着脚后跟带进鞋子里。
锅里开始炒糖醋汁了,酸酸甜甜的味道飘了出来,潮平馋的吧唧嘴。
沈遂坐在屋里往门外看一眼,他闻着味道已经饿了。
“也不知道谁会娶了海珠,那个龟儿子挺有福气。”他嘀咕。
韩霁瞥他一眼。
“我当不成这个龟儿子。”沈遂哈哈大笑,他看懂了韩霁的眼神,说:“我喜欢性子软的,会撒娇的,我要是跟海珠凑一起,她一天能饿我八顿。”
“胡说八道。”韩霁笑着斥他,“别乱说,小心待会儿给你撵出去。”
沈遂拍了下嘴,不说了。
“吃饭了。”海珠吆喝一声。
屋里屋外的人都动了,洗手的洗手,端碗的端碗,就连潮平也急着进去拿筷子。
院子里有虫,吃饭在屋里,为了方便齐二叔的轮椅,门槛都卸了,他也不让人照顾,自己转着车轱辘进去。
“潮平,给爹拿湿巾子擦手。”随后跟韩霁和沈遂说:“我现在吃饭能拿稳筷子能端碗了。”
意思是不会撒一身的饭扫了旁人的胃口。
“恢复得挺不错,我之前回去穆大夫还问起你。”韩霁说,见冬珠端着菜进来了,他赶紧去接,“你坐这儿,我过去端菜。”
海珠见两个大男人进来了,她把粥碗递过去,她正想着这两个少爷要是翘着腿等吃等喝,下次就不喊他们来了。
甜酒焖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