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归八卦,但孰轻孰重, 夏连翘还是分得清的,她点点头,没再多问。
二人一同来到李琅嬛所处的偏殿之中。
李琅嬛身边离不开人,凌守夷也未去观战,一直留在身边看顾她。
方才钟磬之声大响,他在偏殿内听得分明,去或不去,没什么差别。
抬眸瞧见白济安与夏连翘联袂而来,凌守夷颔首为礼,算是打过招呼。
白济安目光落在李琅嬛脸上,凝住不动。
夏连翘亲眼看着这一幕。
老白夺魁之后,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好时候,说不清有多少人欲与之结交。可他却谁也没见,马不停蹄地就来看琅嬛。
她一颗沉寂已久的搞cp之心再次蠢蠢欲动。
夏连翘:“……”又让她捡到了。
李琅嬛沉睡不醒,白济安怕搅她清静,并未多待,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他便出了殿门,将大比之中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同二人说来。
司马尚果然遵守承诺,傍晚便派使者将丹药送到。
使者来头不小,正是奉天宗门内颇具声望的一位医修长老,姓颜。
颜长老个子不高,须发皆白,见了夏连翘等人,并不啰嗦,叫人带他入内去看一看病人情况。
待见了李琅嬛,颜长老微一沉吟,道,“这些时日她靠清心漱命丹吊着,的确已无大碍,待会儿我会为她重新梳理一遍真气,你们稍后将宗主赐下的这一瓶解厄丹给她服下,用不了多时应该便能醒转。”
颜长老走后,白济安与凌守夷依言照做。
夏连翘屏息静气地趴在床边,一双眼一眨也不眨地望着李琅嬛。
用药未多时,榻上的少女眼睫微微一动,终于缓缓醒转过来。
许是因为昏睡了太久,李琅嬛一双乌黑的眼短暂地失去了焦距,目光濛濛。
“琅嬛!”连翘惊喜交加。
李琅嬛的目光循声落在她脸上,眼珠微微一转,有些迷惘地看着她,“连翘?”
“是我。”夏连翘心里砰砰直跳,忙握住李琅嬛的手。
“我怎么在这里?”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李琅嬛原本昏蒙蒙的思绪这才一点点清明起来。
她记得,她与陆永年当时正在比斗……李琅嬛迟疑地想,当时陆永年发出了十几枚法钉,她一时不察……
她想起来了。
“我睡了多久?”李琅嬛蓦然抬起脸问。
白济安静静地望着少女苍白的容色,眼底涌动着一阵复杂的情思。
闻言才回过神来,勉力一笑,道:“有月余了,可将我与连翘吓了一跳。”
夏连翘忙殷勤地将引枕摆正,扶着李琅嬛慢慢靠着引枕坐起。
李琅嬛刚从昏睡中醒转,这个时候神志还不算太清醒。
她一抬眸只觉得白济安瞧她的眼神有点儿奇怪,不禁有些诧异。
白济安攥紧手中扇柄,脚步微动,本欲上前,却又强捺下来,只克制地点点头。
千言万语只化作唇边一缕苦笑道:“这段时日以来,你受苦了。”
李琅嬛受伤的这些时日,白济安心中万千情绪波澜怎能用言语来表述。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担忧,紧张,日日魂不守舍夜不成眠。
那几天,白济安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憔悴下来,竟再不负从前风流雅致的模样。
在这之前,白济安从未意识到原来李琅嬛不知不觉间早已在他心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
他心里压抑着怒火,这怒火几乎要将他,要将司马元蘅,要将旁人都烧成灰烬。
白济安尊重女人,同情女人,体贴女人,可这是他第一次有杀了司马元蘅的冲动。
但他要忍耐下来,他必须忍耐下来。
每当他在大比之上战胜一个对手,对上的血溅落在他白色的衣裳上时,他才能稍稍冷静下来。
回想这一个多月来的经历,竟恍若一场大梦。
白济安稍稍回过神来,专注地凝望着眼前的少女。
殿内点了灯,少女如云乌发披落在肩头,白净的面容被灯火蒙上一层如玉般的暖光,发尾也显得暖绒绒的。
她看起来还有些苍白,但乌黑的眼里却润着星星点点的光,一双依然明亮有神,眼底泛着淡淡的诧异。
白济安只消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心中便轻轻地荡漾起,一阵如隔世一般陌生的平静、安宁、祥和。
“琅嬛。”他由衷地,轻轻地喊她。
“嗯?”李琅嬛不解道。
白济安唇角微弯,桃花眼里含着深深浅浅的笑意,顿了一瞬,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烛火微漾,夜雪细密。
万幸的是这一场大梦之后,梦中人还是眼前人。
李琅嬛愣了一愣,她见惯了白济安洒脱不拘的模样,却还是第一次瞧见他这般心满意足地莞尔微笑,这一刻仿佛殿外的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