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礼挠了挠头,疑惑道:“我推你干什么啊?”
时郁没说话,又坐回去了。
“你胆子真的好大啊,我刚才往下瞅了一眼,腿就发软,我最怕高了。”
傅云礼眼睛里似带着光,亮晶晶地看着时郁,是毫不作假的夸奖。
和时郁一起玩,完全不用担心她会怕,无论是领她上山,还是下河,她都无所畏惧,像个小勇士一样,比很多男孩子还勇敢。
这个烂尾楼,时郁和傅云礼经常来,或者说,是时郁总来。
这里没有嘈杂的声音,很安静,偶尔会遇到在这避雨的流浪汉,时郁也不觉得怕,顶多盯着那人看几秒,就自己去玩了。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美丑,没有贫富,全是过眼云烟。
有个流浪大叔总是来,还会把时郁当成一个小的倾听者,和她讲述着曾经的经历。
大家心里都知道。
这个漂亮的小女孩,不爱说话。她的朋友只有傅云礼。
“这是我姐,她叫时郁,以后我们就一起玩啦!”傅云礼叉着腰,笑盈盈地冲其他小朋友说道。
福利院有很多“生病”不能正常玩耍的小孩子,所以傅云礼经常会领时郁跑出去玩。
大伙们盯着时郁看了看,欢快地跑起来,“好啊,我们今天玩什么?捉迷藏还是打联合?”
“捉迷藏吧,手心手背分一下,看看谁当鬼。”
众人都没有意见,傅云礼看了看时郁,她脸上的表情很淡,并没有说话。
他知道,一般时郁没有表达明确的拒绝时,就是可以的意思。
时郁和傅云礼运气还不错,两个人都是藏的。
他领着她藏进了一个非常大的灌木丛里,虽然知晓她并不会说话,却还是用手指在嘴边比了个“嘘”的动作。
傅云礼紧张兮兮地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
相反,时郁就很淡定,缩着身子,看向某处的光影发呆。
“你看什么呢?”
傅云礼好奇地顺着时郁的视线看过去,结果看到了一条黑漆漆约有一米长的蛇盘旋在地上小憩。
“嘶——”傅云礼倒吸了一口气,小声道:“姐,我们换个地方吧。”
时郁没动,反而更专注地望着那条蛇。
小孩子普遍胆子比较大,傅云礼倒是没多怕蛇,只是担心时郁会受伤,拽了拽她的胳膊,没拽动。
就在这时,时郁做出了一个大胆的行为,她居然把手伸向了那条蛇。
下一秒,傅云礼强拉硬拽地把人拖走了,他呼吸有些喘,脸色几乎是瞬间就白了。
恍惚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时郁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那他就来保护她,她不会表达,那就不表达,他会做好所有的一切。
告诉她,有他在。
从那以后,傅云礼就给自己定位成了一个责任的承担者。
保护。
像爸爸妈妈那样,为了其他人,而牺牲自己,成为英雄。
是不是,他把时郁保护好,就能明白父母自我牺牲的精神,就能理解他们了?
傅云礼想在时郁身上找到父母离去的原因,尝试着去解读得到反馈。
可是,他失败了。
傅云礼刚来时光福利院的时候,时郁就已经在接受心理治疗了。
同样的,身为烈士子女的他,心理疏导也很重要。
傅云礼很爱说话,心理咨询室内,他乖巧地笑,眼睛里都是光,没有半点杂质。
心理医生问他,“会为爸爸妈妈感到骄傲吗?”
他笑着说:“会,我长大以后也要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没人知道,我笑得时候,感觉自己正在死去。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提到父母时,心上都仿佛有一根刺,不断扎着,往外渗血,然后周围所有的人都在说。
你该为他们感到骄傲。
可我好疼。
傅云礼不敢告诉任何人,因为没有一个人是能理解他的,就像他不能理解父母的所作所为一样。
隐藏在笑容背后的,是更深刻的痛苦与压抑。
有人还需要他的保护,只要他继续下去,早晚有一天能够懂的。
可在高考过后,时郁自己出去住了。
已经……
没有人需要他了吗?
一直以来,寄托在时郁身上的信念,好似一个玻璃瓶,从最开始的一道裂纹,逐渐增加,外表依然坚硬,可实际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而易举将其击碎。
傅云礼知道,那不是时郁的错。
而是因为,那个瓶子,从一开始就是坏的。
不求回报的付出,不过是想寻求一个答案罢了。
————
傅云礼去费城的那天,天色昏暗,阴云密布,身体里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像头野兽,横冲直撞,要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