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别人能用八万买她,那么她是不是也能用八万买下自己的自由?
何愿这么想着。
八万,只要能赚够八万给爹奶,她就能将所有牵扯断个干净。
八万……
家里一年的收入都才几千块,她又没有文化,整日也没有闲时,怎么能赚八万块钱呢。
想到这里,愁容逐渐攀上她的脸。汗水流过她的眉间,陷入了颦蹙的沟壑里。鮜續zhàng擳噈至リ:p o1 8 gb
大路上。何愿双手抓紧了肩膀上的麻绳,将背上装满了农具的竹篓颠了颠。她的上身因背后的重量而前倾,正弓着背吃力的行走。
何愿一时陷在杂乱无章的思绪中,根本没注意到身旁驶过一辆摩托车。
摩托车停在了距离她十米的大路前方。
满臂青筋的大手从车侧抽出一瓶水。软塌的塑料瓶被撕去的标签,残留的胶印都陈旧成了深黄色。
拧开瓶盖后,男人仰首猛灌。
突出的喉结因大口吞咽而滚动,那双半垂的深沉瞳眸正瞥着后视镜,看着那身负重物的少女越走越近。
何愿走着走着,突然被出现在身前的手臂拦住了去路。
她惊了一跳,被强行从思潮深海中拽了出来,脚步不由得往后退挪了几步。
在看清身前的背影后,她缓了缓神。
眼前的男人刚做完活,宽松的背心已汗湿。工装裤上全是泥泞,斑驳的靴子就像从泥巴浆里捞出来似的。
伤痕累累的粗糙大手上握着把折痕整齐的崭新折迭伞,此时正递在她的身前。
何愿懵了两秒。
那桃红色的折迭伞上还印着牡丹花,怎么看都与这壮硕粗犷的男人格格不入。
见何愿迟迟没有接下,肖纵这才回过头望向她。
何愿眨巴着眼与他对视。
而后指了指自己问道:
“给我的?”
看她犹犹豫豫迟迟疑疑,想着她又该计算着怎么还他的人情。
肖纵一个回身,直接将折迭伞塞进了何愿背上的竹篓里。
何愿还没反应过来,男人早已骑着摩托车扬尘而去。
何愿放落下背上的竹篓,撑着膝盖弯着腰歇了口气。
她抽出了篓子里的那把明艳艳的折迭伞,好生的拍打去了被农具染上的尘土,眼睛里的喜色随着将伞撑开的动作愈渐浓郁。
家里从没有那么好的伞,还是折迭伞。
那把靠在灶房门背的印着猪饲料广告的长柄伞已经锈迹斑斑,伞骨都折了好几根。平日里做活遇到雨天都披个麻袋雨衣,没人会腾出一只手去举一把伞。
撑在手中的伞转悠了起来,何愿仰着头看着那朵牡丹花一遍遍从眼前转过。
阳光映透伞面将那灿烂的笑靥染上了一层浓浓的桃红。
欣喜之下,何愿忽然觉得不对劲起来。
她收起了伞好一番拨弄检查,却怎么都没见到写着价格的硬纸牌。伞柄头残留着胶渍,似乎被撕去了价格贴。
这下让她苦恼了。
不知道价格,她该还肖纵多少钱?
大雨放晴了好几日。
晚上都能清楚的看到头顶上明晃晃的月亮。
曲折的盘山公路,摩托车穿行在夜色,正往镇上的方向行驶。
今天的活着实耗得她有些筋疲力尽,何愿靠在肖纵的背上昏昏欲睡,环在他腰上紧扣的双手无意识的渐渐松开。
好在那只热腾腾的大掌及时将她的双手包裹住,不然她怕是要从车上滚下了山。
可不能再这样下去,待会儿还要上课,课堂上绝对不能走了精神。
何愿晃了晃脑袋迫使自己清醒了一分。
北子坡中学门口。
何愿攀着肖纵的肩膀从摩托车后座越了下来。
她脱下头盔交到了肖纵手上,正要转身离去时却被肖纵牵住了手腕。
他并没有过久与她肌肤相触,在引得她注意后立即撒开了手。
只见他一手竖起了一只手指头,另一手在竖起的手指上,五指抓握后摊开。就像在比喻一把伞。
何愿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今天背着那棉秋衣裁制成的碎花布袋,她将布袋从身后拽到了前边,随即拍了拍笑嘻嘻的说:
“你说伞是吗?带了!”
肖纵点了点头。
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肖纵望了望天。
群星明晰,光光点点的落在夜幕里,今天应该不会下雨。
下雨也没关系。
她有伞。
有伞,就不用和别人躲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