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tle::空荡——
这房,一年前买的。
司机送到了小区门口。下车后,江漫抬头往上,一眼就望见他那个窝——11层,海景房,80多平米,一室一厅。
记得她说喜欢紧凑感,以前他不以为然,觉得房子越大越好。
冬夜11点,周围植物寂寥得光秃,冷雪层层,没几个人。
窗玻璃后的房间一片漆黑,没人等他,装满了空空的冷,空得他不想回去。
空空荡荡的滋味又来了,江漫深吸一口气,僵冷的手掏出手机,习惯性拨电话簿上永远置顶的一个号码。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等机器说完,再挂断。
关机,扔兜里,江漫将热烟踩在脚底,一双手绷出了筋,向远方望。也不知道在望什么。
街上下小雨了,街灯长着氤氲,人影被车轮碾碎。
江漫拍拍肩上的雨,缓慢走进,保安恭敬地向他问候,他也回了一笑。
“江总,这么晚回来?”
没等江漫开口,他先替他回了。“钱挣得多,事情肯定忙哦。”
“嗯。”
很快点头,江漫消失在视线中。
其实,这两年他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外表挺风光。位置是挂职的,负责南边市场,精英给他当助手。父亲说管理者太厉害反而会压住人,带不出将才,所以施舍给他,也有权,毕竟他也算江家一份子,是种势力象征。
该管的事还是做,只是心不在焉,常甩给下面人,所以做的项目既不出奇也不出错。对员工,不夸不骂不上心,有点吊儿郎当。大家说他是个好经理。也有人不满,看出他在浑天度日,私下鄙夷。
知道点他过去的人也只能说出他以前搞音乐。
具体两年前江漫在山甘这小地方发生了什么,不清楚,也不明白本受敬仰的艺术人怎么就成了这副死样。
上楼,门开锁后,有冷清的味道扑进鼻腔,灯暗着,家具也安安静静地放着。
江漫又一次觉得这真空,空得心一点也没着落。
原本,是有一个人等他回家。
也许是今天那通电话,也许是房间孤零零的,让他想起在山甘那会儿,他总漫山遍野地跑,一转身,就看到路柔。问她,你跟着我干嘛?她说我担心你。那时他没放心上,还觉得有点扰清净。
没有换鞋,沉沉的空气压着他慢慢贴着墙蹲下,神色疲倦。慢慢地,男人的双手用力捅着太阳穴。
他很厌烦这种感觉,却无法摆脱。
从她两年前坐大巴车离开起,一直这样了,这感觉就像鬼一样狠厉地掐着他。
原本一开始,骄矜使江漫觉得她离开后他解放了。于是找朋友喝酒,弹筝,一夜没睡,自以为快活绝了,将像以前那样淡化。后来莫名越来越不是滋味,一个人进屋、换衣服,睁着眼,习惯看天花板看到天亮。
从没这样过。从没这样过。
一想她的名字,失眠。
一想到河里那辆破碎的大巴车,他就咬紧了牙。
没开灯,他摸着黑进入卧室,被子还很冷。
把身子狠狠甩在床上,他看着天花板,于黑暗之中偶尔咬牙切齿,眼神狰狞,偶尔呆愣,面色沉默。遗憾、懊恼、崩溃,庆幸,一个眼神之中数种情绪瞬间碰撞、瞬间消亡。
哪里是真,哪里为假,一切似乎都虚虚幻幻起来。
今天突然的状况打乱了他所有思维,混着,乱着。窗外,只有车流声规律地呼啸一过。
在死寂的卧室里,黑暗中,男人的声音呆呆的,小小的。
“你不是,死了吗。”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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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江漫反常地累了,似乎这些年一直拧绷的筋终于松了一根,他眼睛一闭,很快睡着了。
“又生病了?”
江漫听到有人叫他。
睁眼,他看见路柔坐他床边温柔抚摸他的额发。
这一下,他委屈极了,哑着声说你还知道回来看我,就恐惧地紧撺着她的手腕不放,眼神痴痴。她没忘他的习惯,五颗枸杞,吹冷后,一勺一勺地喂他喝粥。
窗外有鸡鸣,狗叫,邻居大婶的叫骂。
他满足地盯着她,开始滔滔不绝:只有你了解我的习惯。路柔,以前我生病,你总第一个照顾我。以前,我做什么你都无条件地支持我。以前我饿了,半夜你睡了也会起来给我煮吃的。以前,以前…
没完没了。
她微笑地不说话。
握她越来越紧,他手指陷进她肉里,声音也激动起来,然后不管不顾地说我们一辈子别分开,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给我一次旧情复燃的机会…
沉默,只有两双眼睛干看着。
路柔尴尬地笑笑。
从她身后,林凉突然走出来。他说江总,一月五号,欢迎你。
江漫猛地从梦中惊醒,